通风口的阴影里，暗金符文闪过的瞬间，林夜后颈的灼烧感突然窜上脊椎。
他本能地攥紧卷轴，羊皮纸边缘扎进掌心，却比不过血管里翻涌的雷劲——那符文和他后颈的纹路，像两块磁铁隔着皮肉相吸。
“定位系统被黑了。”张昊的平板发出刺啦电流声，他指尖在触控屏上翻飞，额角渗出细汗，“对方用的是……和我们破解邪教服务器时一样的掩码算法！”他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老林，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密室的霉味混着血气往鼻腔里钻，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唐婉儿发簪落地的轻响。
苏瑶的困仙绳原本缠在腕间，此刻正泛着淡青色微光，像条被惊醒的蛇。
“撤。”楚天的桃木簪红光骤盛，他突然抓起陈飞后领往石阶拖，“三分钟后这里会塌。”陈飞的红鼻子撞在台阶上，疼得抽气，却还在嚷嚷：“老楚你是不是又算错了？上回说仓库三点塌，结果两点半就——”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砖块崩裂的闷响。
林夜拽着苏瑶的手腕往出口跑，唐婉儿的高跟鞋在青砖上敲出急鼓点，最后一人刚窜出密室，身后便传来“轰”的闷响。
月光重新泼在道观废墟上，张昊的平板屏幕亮起，弹出一行血红色的Ip地址：“废弃仓库b区13号——他们留的。”
林夜盯着那个地址，后颈的纹路烫得他咬碎了舌尖。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突然笑了，笑得胸腔发颤：“怕我们找不到门？”他扯下校服外套系在腰间，“走，去会会老朋友。”
废弃仓库的霉味比密室更重。
林夜踢开脚边的破油桶，看张昊把平板架在锈迹斑斑的货架上——蓝色的数据流在屏幕上飞窜，映得他镜片一片幽蓝。
陈飞蹲在角落捣鼓捡来的符纸，突然把一张符拍在地上：“看我改良版窜天猴！”符纸“噗”地冒出绿烟，熏得唐婉儿皱起鼻尖：“陈飞你再闹，我让保镖把你绑去扫厕所。”
“哎哎哎唐小姐别生气。”陈飞举手作投降状，红鼻子却偷偷往上翘，“这不看大家太严肃嘛……”他的声音渐弱，因为林夜正背对着众人站在窗边。
月光从破洞漏进来，在他后颈照出暗金纹路的轮廓，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苏瑶最先走过去。
她的手指悬在林夜后颈半寸处，又轻轻放下——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铁。
“夜哥。”她的声音软得像团云，“你又在想献祭寿命的事对不对？”林夜的肩膀微微一震。
他想起三天前升级天劫等级时，眼前闪过的黑白走马灯：妈妈煮的热粥，张昊在网吧拍他肩膀说“这局我来带飞”，苏瑶在图书馆递来的温牛奶……
“我没事。”他转身，勉强扯出个笑，却被唐婉儿识破。
富家千金的发簪尖戳在他胸口：“少装硬汉。”她的指尖悄悄勾住他小指，指甲盖因为用力泛白，“你要是敢把命搭进去，我就……我就把你所有丑照印成传单贴满学校。”
林夜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低头看交叠的三双手——苏瑶的手温软，唐婉儿的手带着点凉，却都在微微发抖。
远处传来张昊的惊呼：“老林！赵雷的人在仓库外围装了监控！”
众人瞬间围到平板前。
屏幕里，几个穿黑风衣的身影正往仓库方向移动，为首的男人侧过脸，刀疤从左眼尾扯到下颌——正是赵雷。
“他们提前了。”楚天捏碎一张符纸，灰烬在掌心凝成黑雾，“我的定身符对他只能管用五秒。”
“五秒够了。”林夜的指节抵着下巴，后颈的灼烧感化作清晰的思路，“陈飞负责引开外围杂兵，用你的窜天猴符制造混乱；楚天守仓库后门，防止他们突围；唐婉儿带苏瑶去二楼，用困仙绳布防——”他突然顿住，看向张昊，“设备呢？”
“李明在调试。”张昊指了指角落。
穿工装的男生正蹲在工具箱前，额发被汗黏在额角，听见名字抬头笑：“林哥放心，干扰器能屏蔽半径五百米的信号。”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色装置，“就是……可能会把学校的wi-Fi也屏蔽两小时。”
陈飞突然拍大腿：“正好！上次我黑教务系统被断网，这回算给学校造福了——”
“陈飞！”楚天的桃木簪敲在他头顶，“严肃点。”
仓库里的气氛却微妙地松了些。
林夜看着众人：张昊推了推眼镜开始分配频段，楚天在墙上画镇魔符，唐婉儿把发簪别进发间时冲他挑眉，苏瑶正给困仙绳打结，指尖绕着绳头轻轻转。
月光从破洞漏进来，在每个人脸上镀了层银边。
“都过来。”他突然开口。
众人围拢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风声，“明天晚上十点，校庆礼堂。”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不管发生什么，活着回来。”
陈飞突然举起手：“那要是我活下来，老林得请我吃十笼小笼包！”
“成交。”林夜笑了，后颈的纹路不再灼烧，反而像团暖融融的火。
他看向窗外，月亮已经偏西，远处传来晨跑学生的笑声——这城市还不知道，三小时后，会有场天劫，要撕碎所有阴诡。
仓库角落的老式挂钟“咔嗒”一声，指向凌晨三点。
有人摸出包饼干，“咔嚓”咬碎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不知谁先笑了，接着是张昊的闷笑，陈飞的大笑，最后连楚天都抿着嘴，眼角泄出点笑意。
月光漏进破洞，在地面铺出银毯。
林夜坐在货架上，看着众人的影子叠在一起，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童话书——勇士们在决战前夜围着火堆，分享最后一块面包。
而他的火堆，是这些带着笑、带着伤、带着烟火气的人。
仓库角落的饼干袋被揉得窸窣作响，陈飞掰了半块分给蹲在脚边的苏瑶，糖霜沾在他鼻尖也不自知。
“老林，”张昊把平板倒扣在生锈的货架上，镜片后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温黄，“你记得我大一在网吧通宵写代码那次吗？”他扯了扯皱巴巴的格子衬衫，“那时候我爸说程序员都是敲键盘的机器，可我就想——”他突然笑出声，“想敲出能保护别人的代码。上次黑邪教服务器时，看那些害人的数据哗啦哗啦往下掉……”他摸着平板边缘的划痕，“比拿奖学金还痛快。”
林夜靠在货架上，后颈的暗金纹路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他看见张昊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模样的挂坠——那是去年他用兼职工资买的，当时还嘴硬说是“打折清仓”。
“所以你总说‘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林夜接口，喉咙发暖，“其实是想当……当能照亮别人的光？”
张昊的耳尖瞬间通红，抓起饼干砸过去：“谁要当光！我就是单纯想证明……”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证明我选的路，能护着重要的人。”
苏瑶的困仙绳在膝头盘成温柔的螺旋。
她捏着半块饼干，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我和夜哥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唐婉儿原本托着下巴看窗外，闻言立刻坐直，发簪上的碎钻闪了闪。
“他蹲在哲学区找书，结果把《存在与时间》抽出来时，整排《百年孤独》都砸下来了。”苏瑶抿着嘴笑，“我去帮忙捡书，他举着本《苏菲的世界》说‘原来哲学书里真有魔法’，眼睛亮得像……像刚下过雨的星星。”
林夜的后颈突然不烫了。
他想起那天自己确实被砸得头晕，却在满地书里瞥见苏瑶蹲下来时，发梢沾着的阳光比任何符文都温暖。
“后来每次去图书馆，”苏瑶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我都会在《苏菲的世界》那排多放两本厚书。”
“酸死了。”唐婉儿别过脸，却把自己的外套悄悄往林夜那边推了推。
她的指甲在水泥地上划了道浅痕，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爸总说，唐家的女儿要做能掌控全局的人。可上次我被邪教困在顶楼，看你踩着雷火冲进来……”她突然提高声调，“我就想，掌控全局有什么了不起？能和在意的人站在一起，才是最酷的事！”
陈飞突然拍着大腿蹦起来：“要说酷，我上回在城隍庙卖符——”他的红鼻子几乎要蹭到林夜鼻尖，“有个大爷非说我的平安符能治脚气，当场脱鞋要试！”众人哄笑时，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符纸，“看！这就是当时被踩皱的，我留着呢——”
“陈飞！”楚天的桃木簪在他头顶虚点，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
月光不知何时淡了，仓库破洞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林夜望着众人被晨光染成淡金的发梢，突然想起三天前升级天劫时，眼前闪过的黑白走马灯里，多了这些鲜活的、会笑会闹的脸。
“该检查装备了。”他翻身跳下货架，靴跟磕在水泥地上发出脆响。
张昊立刻抓起平板，陈飞恋恋不舍地收起符纸，楚天开始收捡散落在地的镇魔符。
唐婉儿把发簪别紧，发梢扫过林夜手背时，轻轻掐了他一下；苏瑶则默默把所有符纸按五行方位码好，困仙绳在她腕间绕成稳妥的结。
“干扰器充能98%。”李明举着银色装置从角落钻出来，工装口袋里还插着半根没吃完的巧克力，“学校wi-Fi的频段我单独隔离开了，您放心。”
“老林你看！”张昊把平板转向他，蓝色数据流像星河在屏幕里流淌，“我改了三套入侵方案，就算他们换防火墙……”他推了推眼镜，喉结动了动，“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
林夜拍了拍他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衬衫下紧绷的肌肉。
“我信。”他说，声音比任何天劫都稳，“就像我信陈飞的窜天猴不会炸到自己，信苏瑶的困仙绳能捆住所有邪祟，信唐婉儿……”他瞥向正瞪着自己的富家千金，“信唐小姐的发簪尖，永远会戳在该戳的地方。”
陈飞趁机扒着两人肩膀探头看平板，被林夜拎着后领提起来。
“别闹。”他笑着说，可手指却悄悄帮陈飞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明天还有大事呢。”
第一缕晨光穿透破洞时，林夜站在仓库门口。
晨雾里，邪教新基地的轮廓像头蛰伏的巨兽，可他身后的影子却叠成了一堵墙——张昊在调试平板，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却始终带着笑；苏瑶把困仙绳绕在腕上，目光温柔却坚定；唐婉儿摸着发簪，下巴抬得老高，可指尖正轻轻勾着苏瑶的小指；陈飞蹲在地上画符，嘴里还念叨着“这次一定不熏到唐小姐”；楚天站在最后，桃木簪上的红光与晨光交织，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兄弟姐妹们。”林夜的声音不大，却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所有人都抬起头，晨光照亮他们眼底的星子，“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这个世界——”他抽出后腰别着的卷轴，暗金符文在晨光里流转如活物，“让我们一起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回应像浪潮撞在仓库铁皮墙上，惊飞了几只栖息的麻雀。
陈飞突然跳上货架，双手拢在嘴边学公鸡打鸣，沙哑的“喔喔”声混着众人的笑声冲上云霄。
唐婉儿笑着踹了他的鞋跟，苏瑶捂着嘴直不起腰，张昊推眼镜的手都在抖，连楚天都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
晨雾渐渐散去，林夜望着基地方向翻涌的阴云。
后颈的暗金纹路不再灼烧，反而像团烧得更旺的火——那是属于他的天劫，更是属于他们的，最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