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欢颂双手接过孩子,还不忘提醒我道。\"叫大嫂啊!\"
吴宏的老婆名叫魏红霞,也是我们南山村的人。平日里见到也只是相互点点头,我也喝了不少的酒,下意识的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
刘欢颂一边逗弄着她的小侄女,一边不满的提醒道。\"喂,喝多了吗?叫人都不会了?\"
没等我开口,魏红霞笑道,\"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叫一声大嫂有什么关系。\"说话间她拿起桌子上的大白梨,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欢颂,传东,大嫂在这给你们赔不是了,孩子生病住院跟前实在没有人帮衬,你们的婚礼我和你大哥都没能参加,实在过意不去,大嫂还在奶孩子不能喝酒,以大白梨带酒向你们赔不是了。\"
我笑道,\"大嫂何必这么客气。\"我当时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突然脱口问道。\"大哥大嫂,都快三十了吧?怎么这么晚才要孩子啊?\"
大嫂笑着坦诚的说道,\"我和你大哥结婚的时候太小了,哪里知道攒钱啊!那时候就知道玩,怀上好几个都因为喝酒乱吃药打掉了,等真正想要孩子了,愣是怀不上了,调理身体......\"
没等大嫂说完,大哥插话道。\"总之一句话,就是没钱呗!\"
在一旁一直没说过话的大姨突然插嘴道,\"这回知道没钱的滋味儿了吧?以后没有钱就别想着要孩子,你看看你们两个,结婚都十年了,孩子有病住院还得我给你们出钱。我和你爸要是有钱也行,给你们拿就拿了,可是我们也没有钱啊?你弟弟年底还要结婚,吴宏我可告诉你们两个,手里没钱绝不能要二胎,这一个还不知道怎么养呢?\"
刘欢颂对大姨的观念颇有微词,逗弄着小侄女说道。\"大姨,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没钱只是暂时的,还能一直没钱啊?我打算都快三十了,不抓紧要二胎,等年纪大了想要还不一定能怀上呢?\"
吴宏阴阳怪气的笑道,\"小妹啊!你大姨现在就指望你二哥给她生孙子了,已经把我和你大嫂放弃了。我也想开了,就一个女儿也挺好的,趁着年轻多赚点钱,到老了就去给女儿看孩子,反正我也不在乎有没有儿子。\"
刘欢颂反驳道,\"大哥,你这想法不对啊!姑娘小子都行,但是必须要有两个才行。你看我哥走了,我妈当初要是没生我,她现在谁管?大嫂,你可不能听我大哥的。\"
吴力不会喝酒,一直在陪那几个孩子玩,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后突然从厨房探出头说道。\"妈,你别指望我给你生孙子,我可是不育主义,就算结了婚我也绝不要孩子,你还是把钱都花在我大哥大嫂身上吧!否则抱不上孙子你可别怨我啊?\"
\"哼\",大姨冷哼道,\"你现在说不要,等你媳妇儿怀上了,我看你要不要。\"
吴力手里摆弄着自制的弹弓,从厨房走进来,懒散的靠在窗户框上说道。\"我不会不让她怀上啊?\"
\"呸\",大姨愤怒的呸了吴力一口警告道,\"在咱们农村哪有不要孩子的?出去打了两年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非要丁克?到时候小英要是因为没孩子不跟你过了,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吴力歪倚在窗框上,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眼底尽是散漫与不羁。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弹弓,金属弹丸在指间来回滚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打光棍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扯了扯松垮的衣领,语气轻佻,“你看我爸被你熊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我可不想过我爸那样的日子。”那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满不在乎的神态里透着股混不吝的劲儿。
大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点燃的爆竹,怒火“腾”地一下窜了上来。她猛地抄起立在门框上布满灰尘的扫把,干枯的手指因愤怒而紧紧攥住竹柄,指节泛白。“你说什么呢?”她暴喝一声,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屋顶,随即便挥舞着扫把,对着吴力的大腿狠狠抽去,“我非得打死你不可!古人都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不生出个孩子来,我就宰了你!”扫把落下时带起一阵风,在空气中发出“呼呼”的声响,足见她此刻的盛怒。
\"都给我闭嘴,老实的给我坐在那别动!\"姥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拍在斑驳的桌子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这位历经沧桑的老太太此刻浑身剧烈颤抖着,浑浊的眼底燃烧着怒火,额前几缕白发随着颤抖轻轻晃动:\"今天是欢颂回门的大喜日子,你们居然闹起来没完了!福林和欢颂这些年帮过你们多少?是喂了白眼狼了吗?良心都被狗吃了?\"
她的怒斥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屋内鸦雀无声,只有墙角挂着的老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吴力耷拉着脑袋,缩在窗边不敢吭声;大姨涨红着脸,手里还攥着半截扫把,僵在原地;吴宏别过脸去,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这场母子三人的激烈争论,终于在老太太的雷霆之怒下戛然而止。
谁也没有料到,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转动。十几年后的某个深夜,当他们被现实狠狠刺痛,回想起今日这场争吵,那些曾经固执坚持的观点,竟成了扎在心口的利刃。彼时的他们,只能捶胸顿足,悔恨交加地用头撞向冰冷的墙壁,可惜,时光无法倒流,一切都已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