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沙漏里的细沙,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转眼就来到了万物蓬勃生长的六月。孙美玉的孕肚高高隆起,像扣着一口大锅,每一次翻身都要费尽力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刘欢颂心疼她行动不便,不得不时刻陪在身边,生怕有个闪失。
而我白天顶着炎炎烈日,在刘立飞的田地里忙活,汗水湿透了衣衫,泥土沾满了裤脚;晚上回到家,还要强撑着疲惫的身体,修理白天刘欢颂接下的那些问题车辆。螺丝拧得手发麻,油污蹭得满脸花,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耐心也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实在没办法,我拨通了李枫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像被点燃的爆竹,对着听筒劈头盖脸地骂起来:“李枫,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你老婆都快临盆了,怎么还不来接她?难不成你在外面有了新欢,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枫略带尴尬的笑声,他连忙解释:“好兄弟,辛苦你和弟妹了!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家里条件太差,破破烂烂的。为了能让美玉和孩子以后生活得好点,我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你就多担待担待吧!我已经联系好车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带着家人过去接她。我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兄弟,这事你先帮我瞒着,可千万别露馅儿啊!”
我没好气地笑骂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真是的,让她这么个大肚婆在我这个外人家里住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她心里有多不安,压力有多大!要不是我和欢颂天天好言好语地哄着、劝着,上个月她就打电话让父母来接她走了。孙姐为了弥补当初的过错,可真的吃了不少苦,这份诚意我都看在眼里。你以后要是敢亏待她,我跟你没完,咱们这兄弟也别做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天还蒙蒙亮,四周静悄悄的。我刚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困意还没完全消散,电话就“叮铃铃”地急促响了起来。一接通,就传来李枫焦急的声音:“兄弟!我到o(n_n)o镇了,接下来该往哪走啊?”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惊喜地喊道:“你竟然连夜赶过来了?太棒了!昨晚孙姐还偷偷抹眼泪,以为你不要她和孩子了呢!你沿着主路一直往前走,看到一座小型石拱桥,就往左拐。再顺着主路开二十八公里,左手边有个气派的大拱门,上面写着‘南山村欢迎你’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拐进拱门,再往前开一公里左右,就能看到一块醒目的‘修理部’牌匾,那就是我家了!”
挂断电话,我顾不上洗漱,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客房门口,轻轻敲了敲拉门玻璃:“欢颂,快醒醒!今天……”话到嘴边,我猛地想起答应李枫要保密,赶紧改口道,“今天不是要带孙姐去产检吗?头班车马上就来了,别磨蹭了!”
屋里传来刘欢颂困倦的声音:“知道啦!我这就起来。锅里有昨晚的剩菜,你热一热当早饭吧,我实在没力气做饭了。孙姐,快醒醒,咱们一会儿去县里做检查!”
我们三人刚收拾妥当,就透过窗户看到三辆小轿车,稳稳地停在了我家院子门口。李枫穿着笔挺帅气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精致的胸花,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脚步匆匆地冲进屋子,大声喊道:“美玉!我来啦!”
孙美玉和李枫四目相对,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下来。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惊喜:“你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要我们娘俩了……”
李枫快步上前,单膝跪在水泥地上,深情地将玫瑰花举到孙美玉面前,眼神里满是愧疚和爱意:“对不起,是我不好,来晚了!美玉,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孙美玉颤抖着接过玫瑰花,轻轻把李枫的头按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声音哽咽:“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不晚,一点都不晚……”
这时,一对衣着朴素的老夫妻,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照片,脚步有些拘谨地走了过来。老太太脸上布满了慈祥的皱纹,眼神里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老爷子微微佝偻着背,搓着粗糙的双手,显得有些紧张。他们站在几步开外,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儿媳妇,我儿子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他怕你住不惯我们那又破又旧的老房子,非要把屋子翻新了才来接你们。他说啊,新房里的布置都是照着你在山东老家的房间弄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