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插花课。
金丽华也跟着温荣一起上课，全当是来陶冶情操。
母女俩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子。
窗外盛阳斜斜切过桌面，奶油白的雕花花瓶，蓝紫白三种花被修剪的高低错落，大小不一参差着，以清新绿叶点缀。
温荣眼睫安静垂着，素白纤细的指尖不时拨弄摆正，手臂腕骨被花卉衬的越发白皙。
教室后门外，祁景昼斜靠在玻璃门边，温润目光透过玻璃窗静静凝视片刻，插在裤兜里的手动了下。
他掏出手机，食指中指轻触屏幕，将这一幕框在镜头里。
‘咔嚓’
‘咔嚓’
‘咔嚓’
照片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定睛看了两眼，指尖不由自主往后划拉，划拉到第三张，又划拉回来。
指尖突然顿住。
祁景昼瞳光微晃，突然意识到——他手机里，没有多少温荣的照片。
意识到这一点，他举起手机，想再偷拍几张。
最起码以后远在京里，想了，能拿出来多看一看。
只不过这次手机刚举起来，就见教室里所有人都动了，似乎马上要下课。
祁景昼身形下意识站直，对着玻璃窗‘咔嚓咔嚓’几下连按。
担心被温荣发现自己一声不响跟踪过来，连拍好几张后，匆匆收起手机，转身先从步行梯下了楼。
温荣当然不知道祁景昼还没走，更不知道从母女俩出门打车，那人就从小区一直跟到这里。
下课后，她心情好了不少，还挽着金丽华的手打算在附近商场逛一逛。
谁知母女俩刚出电梯，温承誉的电话就打进来。
温荣接通电话：
“爸爸？”
“你们在哪儿？我这边结束了，用不用接你们？”
温荣立在台阶上，左右看了看辨别方向。
“在金鼎大厦东门，您也不顺路，我们还是打车吧，很方便。”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在那附近逛逛，从律所过去最多二十分钟，马上过来。”
温荣一听，眨了眨眼：
“哦，那好吧，您开车慢点。”
“放心。”温承誉笑了声，“宋警官跟我一起，他非要请我们吃饭，正好，我记得那附近有一家杭帮菜！”
温荣怔了下，张口想说什么，就听他接着唏嘘道。
“诶哟，以前跟客户常去吃，最近几个月这中药喝的，天天吃金老师的菜，我嘴都淡的尝不出味儿了。杭帮菜清淡，我能吃！”
“先这样，你们俩也可以先去菜馆那边，正好占个位子，到了爸爸联系你，挂了！”
没等温荣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了。
温荣看了眼手机，无奈地挽住金丽华臂弯。
“爸爸说来接我们，一会儿在这附近吃饭，那个宋警官请客。”
金丽华笑了声，“自打他不接案子后，可是有半年不跟人应酬了，难得出来，依着他吧。”
温荣没说什么，低头查好了导航，就挽着金丽华的手下台阶。
“在那个方向，走路不到十分钟，咱们走着去吧？”
“行，动一动。”
母女俩按着导航方向走。
不远处的停车位上，黑色宾利贴了深黑玻璃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人。
祁景昼看着母女俩离开的方向，稍一迟疑，等拉远了距离，才敢推门下车，一边给温荣发了条消息。
【在做什么？】
*
温荣在看导航，消息弹出来，也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回复。
她们先到杭帮菜馆，进去一问，还有个小卡间，母女俩就先坐下来等。
等了快十五分钟，菜馆里人声陆续热闹起来。
温荣接到温承誉的电话。
她从卡间出来迎，就见温承誉和宋修明说说笑笑的从走廊那头拐过来，前头有服务生在引路。
温荣眼尾浅弯招了下手，“爸爸，这儿。”
温承誉视线看过来，顺手挂断电话，然后边走边跟宋修明介绍。
“这是我女儿，荣荣。”
上次在老家民宿，宋修明第二天一早就退了房，他好像有事得匆匆赶回市区，那小女孩儿走的时候哭得老大声，还把温荣吵醒了。
所以两人并没有正式打上照面。
这次一见，宋修明难掩惊讶，连忙笑着点头问好。
“温小姐好，上次咱们在民宿见过！”
温荣也含笑点头，“宋队。”
宋修明咧嘴，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左颊还有个笑窝。
温承誉笑呵呵拍他背，“先进去坐，坐下说。”
“诶！”
人到齐了。
温承誉跟宋修明相互推辞一番，最后两人一人报了几个菜名。
菜点完，服务员就出去带上门。
金丽华也跟宋修明聊起来，无关乎是这次的刑事案件。
温荣安静旁听，手机又‘嗡嗡’响了两声。
她垂下眼，顺势点开消息查看。
【在吃饭？什么时候需要用车，通知我好么？】
【小咪，别不理我】
温荣唇瓣浅抿，暗灭屏幕，没有回复。
她抬起头，继续听三人聊。
温承誉笑了两声，叹息说：
“不行了，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帮不了你们太多了，以后再有大案子，我可接不动咯。就这两年，准备退休，机会还是得多留给年轻人们。”
宋修明：“...您不都说身体在好转了么？我看您还跟前两年一样，没什么变化，哪就谈得上退休呢？何况律师这一行，本来也越老越能干！”
“哈哈哈，那我也不能一直干不是？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再享几年儿孙福，那才算圆满。”
宋修明笑了笑，又看了眼温荣。
“那您是不是也该先找个接班人？温小姐也是学法律毕业？是准备进律所吗？”
温家三口齐齐愣了下。
老两口看了看温荣，先后笑起来。
温承誉：“你看我这闺女哪像应届大学生？”
宋修明愣了愣，看向温荣。
“不是么？”
温荣笑的尴尬而不失礼貌，“宋队，我毕业好几年了，大学主修经济管理，不是法律。”
“啊？”
宋修明表情错愕，又一脸懵地打量她一番，最后看向老两口，忘了说话。
温荣看起来白净漂亮，眼珠清澈乌黑，巴掌大的小脸儿五官精致，气质干干净净，清丽中又流露几分不经意的娇气，以及丝丝介于少女和女人间的柔媚。
这样子像极了刚出大学的女孩子们，花期最好的那几年，或许正跟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在交往，已经正在经历红尘俗世的熏染。
这是宋修明知道温荣是温大律师爱女的第一瞬间，对她形成的印象。
只是没想到，以自己的阅人经验，竟然看错了。
金丽华笑不可遏，“我跟老温都要当爷爷奶奶了，不怪宋队没看出来，我女儿长得小，人又瘦，我看也不像个小孕妇！”
宋修明尴尬地扯了下唇，又笑眯眯往回圆。
“属实看走眼了，闹了笑话，温小姐，你多担待。”
温荣微笑点点头，“看来我保养的还不错，谢谢宋队认可。”
宋修明又愣了下，继而被温荣的风趣逗笑，笑语爽朗道。
“温小姐真给面子，总算有合理解释，证明我不是眼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