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馆密室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张小纯的指骨深深嵌进青石板,留下五道血痕。他面前悬浮的北脉大剑正发出不安的嗡鸣,剑身上的炼灵符文忽明忽暗,像是在畏惧主人此刻翻涌的杀意。当第七道灵纹烙印完成时,剑身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竟硬生生将密室的石壁削去一层,露出后面闪烁的阵法基石。
“还不够……”他喃喃自语,左手猛地按在剑脊上,六色火顺着掌心涌入剑身。这一次,他没有控制灵力输出,任由狂暴的火焰在剑体内冲撞。北脉大剑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龙吟,可张小纯眼中的赤红却越来越盛——魁皇剜眼时的决绝,舞姬们绝望的眼神,还有大皇子那张得意的脸,在他脑海里反复交织,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的理智。
三日后,当他从密室走出时,北脉大剑已通体漆黑,剑刃流淌着暗金色的流光。那是被炼灵九次后的异象,寻常天尊若是被这剑锋扫到,恐怕连神魂都会被直接斩碎。可张小纯只是将剑随意背在身后,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残扇的广场上。
“器灵,滚出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让空气都开始扭曲,“今天不闯到第一百关,我绝不出去。”
残扇没有回应,广场中央的光柱却骤然亮起,直指第八十五关的入口。张小纯冷哼一声,提剑走入光柱,身影瞬间消失在扭曲的光门后。
第八十五关是片冰封的雪原,无数冰雕在风雪中矗立,细看之下,竟都是通天世界修士的模样。张小纯刚踏入关卡,那些冰雕便同时睁开眼,眼中燃烧着幽蓝的魂火,手持冰刃扑了过来。
“杀!”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北脉大剑横扫的刹那,六色火顺着剑刃喷涌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的冰雕融化。可更多的冰雕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面容在风雪中不断变化,时而化作李青候的模样,时而变成宋君婉的笑脸,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控诉:“为什么不救我们?”
张小纯的动作猛地一滞,冰刃趁机划破他的臂膀,带出一串血珠。那血珠落在雪地上,竟没有冻结,反而化作一朵朵血色莲花,莲花绽放的刹那,传来无数凄厉的哀嚎。
“啊——!”
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体内的不死长生功疯狂运转,伤口处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北脉大剑再次挥出,这一次没有留任何余地,剑光所过之处,冰雕纷纷炸裂,魂火在六色火中哀嚎着湮灭。
“我会救你们的……”他一边砍杀一边嘶吼,声音在风雪中破碎,“等我杀了那些杂碎,一定……一定让你们安息!”
八十五关、八十六关、八十七关……
关卡的难度越来越恐怖,第八十九关甚至出现了与他容貌一模一样的傀儡,手持仿制的北脉大剑,招式路数分毫不差。张小纯与“自己”激战三天三夜,最终靠着对不死长生功的极致运用,硬生生耗死了傀儡,可自己也断了右臂,瞎了左眼。
当他拖着残破的身躯踏入第九十关时,火山喷发的轰鸣声让他精神一振。三条万丈石虫正在岩浆中翻滚,它们的甲壳上布满了类似炼灵符文的纹路,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剧烈的地震,使得整个关卡世界都在摇晃。
“来得好!”
张小纯狂笑一声,左臂猛地插入大地,人山诀全力运转。刹那间,无数火山岩从地底涌出,在他周身凝聚成一尊千丈高的石人。石人刚一成型,便迎着最前面的石虫撞了过去,双拳挥舞间,岩浆被掀起百丈高的巨浪。
另外两条石虫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口器中喷出墨绿色的粘液,落在石人身上,顿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张小纯操控石人转身避开,同时将北脉大剑掷出,剑光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硬生生贯穿了左侧石虫的甲壳。
“吼!”
受伤的石虫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撞向石人,将其撞得粉碎。张小纯的本体从碎石中冲出,六色火凝聚成一双翅膀,避开右侧石虫的扑击,同时右手结印,无数火焰长矛从天而降,将两条石虫钉在岩浆中。
七天七夜的血战,岩浆染红了半边天。当最后一条石虫的甲壳被北脉大剑劈开时,张小纯的肉身已经濒临崩溃,右臂不翼而飞,左脸的皮肉被腐蚀殆尽,露出森白的骨茬。可他的眼中,终于褪去了疯狂,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第九十关……过了。”
他踉跄着走出关卡,刚到广场便喷出一大口黑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残存的意识让他盘膝坐起,开始运转不死长生功。随着灵力流转,断臂处的血肉开始蠕动,可石虫粘液的毒性远超想象,恢复速度比往常慢了数倍。
就在这时,残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张小纯挣扎着睁开眼,看向扇外的星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漆黑的星空中,悬浮着一条万丈长的狼爪手臂,被柔和的白光包裹着。那狼爪的指甲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爪背上刻满了玄奥的符文,散发出的气息让张小纯的灵魂都在颤抖。更让他震惊的是,无数魂影正从狼爪的毛孔中溢出,在星空中盘旋嘶吼,其中竟有不少是通天世界修士的魂息!
“主宰左手!是高天神的左手!”器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快!把你的权限借我!只要吸收了这手臂的力量,残扇就能与另一半融合,到时候别说太古境,就算是主宰来了也奈何不了你!”
张小纯没有理会器灵的嘶吼,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魂影。其中一道魂影穿着熟悉的青楠木簪,正是在皇宫大殿中消散的小师妹!她的魂影在狼爪周围痛苦地挣扎,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着。
“魂……”他低声呢喃,眼中的死寂骤然被点燃,“原来你们在这里……”
狼爪手臂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指甲指向残扇的方向,爪背上的符文亮起,竟与魁皇血泪化作的符文隐隐共鸣。张小纯的识海再次剧痛,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葬龙渊的深处,沉睡着另一半残扇,而高天神的左手,正是开启密藏的钥匙。
“器灵,”他缓缓站起身,断臂处的血肉仍在缓慢生长,“告诉我,如何才能得到那些魂影。”
器灵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不耐烦地说道:“只要吸收了手臂的力量,那些魂影自然会成为残扇的养料……”
“我问的是,如何让他们安息。”张小纯的声音陡然转冷,六色火在掌心重新燃起,映出他半边狰狞的面容。
狼爪手臂上的白光突然暴涨,将残扇笼罩其中。张小纯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吸力正在传来,似乎要将他连同残扇一起吞噬。可他没有后退,反而一步步走向扇边,北脉大剑再次出现在手中。
“不管你是谁,”他对着狼爪手臂低语,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把他们的魂……还给我。”
话音未落,他便提着剑,纵身跃出了残扇,向着那条万丈狼爪,悍然冲去。星空中的魂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纷纷停止嘶吼,看向那个渺小却决绝的身影,眼中露出了久违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