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开裂的声响从脚下蔓延开来,张小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鬼舟第二层的空气粘稠如血,他怀中的往生令残片正发出尖锐的蜂鸣,在储物袋里烧出焦黑的痕迹。摇晃的摇椅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椅背上的破布猛地扬起,露出半张腐烂的老妪面孔——那皮肤下蠕动的蛆虫,正顺着空洞的眼窝爬出。
“啊!”张小纯的惨叫卡在喉咙里。他隔空拽住宋缺与神算子的衣领,二人的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直,瞳孔里倒映着融合骸骨散发的诡异光芒。金色与水晶色的光晕在骸骨表面流转,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两个扭曲的人脸,一个带着张小纯熟悉的不死卷符文,另一个却与他在传承山见过的长生宗长老面容重叠。
摇椅骤然加速,如同被无形的手猛推。张小纯后背撞上墙壁,画中那只遮天巨手的锁链突然穿透画布,铁环擦着他的头皮砸进地板,溅起的木屑中混着暗红血珠。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楼梯,却在踏入上层的瞬间,看见同样的骸骨、同样摇晃的摇椅——鬼舟竟如同衔尾蛇,将他们困在永恒的循环里。
“不可能......”张小纯的牙齿咯咯作响。神算子突然挣脱他的束缚,如同被牵引的傀儡,朝着骸骨缓缓走去。宋缺则抽出长剑,剑锋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咽喉,眼中泛起陌生的狂热。千钧一发之际,张小纯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不死骨纹路。那些骨头竟在灵力催动下刺破皮肤,在体表凝结成铠甲,每一片骨鳞都流转着不灭帝拳的金色符文。
“给我破!”
他的怒吼震碎头顶的横梁,五倍肉身之力轰然爆发。身后帝袍虚影抬手的刹那,整个鬼舟剧烈震颤,骸骨发出不甘的嘶吼,摇椅上的老妪面孔化作无数飞虫扑来。拳头与虚空相撞的瞬间,空间如镜面般龟裂,张小纯抱着昏迷的同伴纵身一跃,却坠入更深的黑暗。
尘埃扑面而来,腐香混着胭脂的腥甜。张小纯踉跄着扶住残破的梳妆台,指尖触到干涸的血迹时,那些暗红痕迹竟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腕攀爬。眼前的破碎铜镜突然泛起涟漪,裂纹中映出无数重叠的身影——有公孙婉儿带着诡异微笑的脸,有母系部落女族长扭曲的面容,最终都化作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婴儿口中咬着一截腐烂的手臂。
“不要!”张小纯本能地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床榻。腐朽的木板下滚出几卷残破的帛书,泛黄的纸页上用鲜血写着:“长生不死,需以至亲血肉为引”“吾儿诞日,亦是吾命终时”。他的目光扫过梳妆台上的胭脂盒,盒盖上刻着的“公孙”二字,与公孙婉儿的玉佩纹路如出一辙。
歌声从铜镜深处飘来,比在骨海时更加清晰。这一次,张小纯听清了每一个字:“咬断母亲的手腕吧,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镜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向镜面。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的往生令残片迸发强光,将那些鬼手烧成飞灰,却也在此时彻底碎裂。
梳妆台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响起。张小纯颤抖着低头,看见一只腐烂的小手从地板缝隙伸出,手上戴着的银镯刻着“长生”二字——正是他在传承山见过的,长生宗镇派之宝。镜中的女子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整个闺房开始扭曲变形,床榻化作白骨,铜镜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张小纯惊恐的脸。
“原来......你们才是不死长生功的真相。”张小纯的声音沙哑。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功法,不过是一场吞噬至亲的诅咒。金色骸骨与水晶骸骨,或许正是尝试融合功法的父子或母子,而这鬼舟,就是他们失败后的囚笼。
就在这时,储物袋突然剧烈震动,宋缺与神算子同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又迅速被诡异的红光淹没。他们缓缓走向张小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染血的匕首。歌声达到高潮,镜中女子的脸与公孙婉儿完全重合,她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的血迹,轻声呢喃:“加入我们吧,这样就能永远......”
张小纯握紧破碎的往生令,不死骨铠甲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他知道,想要逃离这鬼舟,不仅要突破空间的桎梏,更要直面不死长生功最黑暗的真相——而代价,或许是他最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