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木墙上摇曳。白星将熟睡的季阳轻轻放进摇篮,转身便对上季思渊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心头微微一颤,早已学会从丈夫微皱的眉峰里,读懂风雨欲来的讯息。
\"星星,我要出趟远门。\"季思渊伸手将她散落在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
\"多则一两月,王爷那边跟敌国谈判没谈拢,需要我去...\"
话未说完,白星已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窗外的夜风掠过竹梢,掀起窗纸发出细微的声响,却盖不住摇篮里传来的均匀呼吸。
她望着丈夫眼底血丝,想起这月来他常常深夜伏案书写,桌上摊开的舆图边角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放心去吧,家里一切有我。\"白星踮起脚尖,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季思渊喉头滚动,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白星闻到他衣襟上未散的硝烟味,那是昨日去城郊军营留下的气息。\"谢谢你,\"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等这次忙完我就辞官。
后天咱们把阳阳的满月酒办了好吗?让桃河村的乡亲都来热闹热闹。\"
\"可以。\"她仰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你明天去县里看看能买什么菜回来,把桃河村的乡亲都请来。\"
\"我懂得,营里的弟兄也该聚聚。\"他顿了顿,\"对了,文管事与我有些交情,或许能借些桌椅。\"
月光不知何时漫过窗棂,在季阳粉嫩的小脸上镀了层银边。
白星看着儿子无意识地咂了咂嘴,想起白日里她攥着自己的食指咯咯笑的模样,心中泛起柔软。
\"文管事也通知吧,他挺照顾乡亲们的\"
次日清晨,季思渊踏着露水出门时,白星正蹲在灶台前生火。
晨光透过烟囱的缝隙洒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季思渊通知完工棚的乡亲,又去林子里通知李度等人,李度\"我带几个后生去砍些竹子,搭个棚子!\"
文府朱漆大门前的石狮子威严耸立。季思渊跟文管家说明来意,并邀请他参加,文管家家“军师,您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不多时,十数张雕花八仙桌,二十条枣木长凳,便整整齐齐堆在了马车上。
暮色四合时,季思渊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院门前,白星正踮着脚挂红灯笼,李兰抱着季阳在一旁指点:\"再往右些!对,就这儿!\"
\"累坏了吧?\"白星跳下木梯,接过他手中沉甸甸的酒坛。
次日破晓,李叔带着后生们砍来的竹子在院外搭起青棚,王婶指挥着妇人洗菜切菜,案板上的刀光此起彼伏。
文府送来的桌椅擦得锃亮,整齐地摆在院中。张校尉亲自押着酒车赶来,车辕上还挂着两串红绸。
白星系着围裙穿梭其间,不时停下来给季阳喂口水。
季阳被张红抱在怀里,好奇地看着院里人来人往。
下午3点,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陆陆续续来了。
有人提着新摘的瓜果,有人带着存的鸡蛋,孩子们在院里追逐打闹,笑声惊起满院的麻雀。
文管事夫妇带着锦缎襁褓前来,笑着说:\"恭喜恭喜\"
季思渊站在廊下,看着热闹的院落,突然被张校尉搂住肩膀:\"老季,这才像过日子!\"
他望着妻子忙碌的背影,看着儿子在人群中欢笑的小脸,心口的温热。
傍晚渐深,酒过三巡。季思渊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举起酒杯:\"感谢各位乡亲!\"
他的目光扫过白星,她正用帕子给阳阳擦嘴角的奶渍,\"这杯酒,敬我的妻儿,也敬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欢呼声中,季思渊仰头饮尽杯中酒。酒香辛辣,却不及心头泛起的暖意。
他知道,明日破晓,他将踏上未知的征程,但此刻,在这片被灯笼映红的天地里,
在乡亲们的祝福声中,他握住了比任何军功都珍贵的东西——一个家,一个装满笑声与烟火气的家。
白星抱着熟睡的儿子,望着丈夫挺拔的身影。
夜风送来酒香与欢闹声,她轻轻哼起摇篮曲。怀中的小人儿咂了咂嘴,嘴角露出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