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梨嗯了声。
“传闻晋国太子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心思难免缜密。此事关乎两国，还请殿下深思熟虑，不要让自己落入虎口之中。”
陈循早前了解谢珏这个人。
他礼数周全，细致入微，几次三番在殿下面前示好，很难不猜忌有其他的阴谋。
更何况，上次他还将殿下孤身丢在收留所……
陈循实在担心。
“你说的没错，不管这门婚事结果怎么样，本宫都要防备在心。”柳映梨可不想被谢珏捏着鼻子走，等这阵子风头一过，她会立马撇清关系！
陈循温柔笑笑：“殿下自有主见，是臣逾矩了。”
“你没有逾矩，而且很为本宫着想。在本宫身边，很少有这样的人。”
敢说，敢做，又心系于她，唯有陈循一人而已。
他唇角微弯：“殿下明白就好。”
柳映梨眼波柔软，促狭一笑：“你还真是不客气。”
-
燕国。
一眼望去，大雪连绵不绝。
成片的雪山在眼里无边无际，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
萧景死了，死在狩猎的山野里。
历经艰难险阻回到燕王宫的萧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验身，眼睛猩红的萧端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厉声质问：“说！是不是你杀了我二弟！”
几日前，萧景如往常一样去归鸿崖狩猎。
那里整座山崖都被他围起来，用作私人的狩猎围场。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单单在萧凛回到燕国的前一日，萧景殒命于归鸿崖，并且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
厚重的大雪堆积在他身上，冷冻的极好。
据仵作所验，萧景坠下山崖后并没有死，挖开雪层以后，还能看见他曾爬着自救，血水蜿蜒了一路。
可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匕首，将他的身躯捅的都是窟窿，最后插在他的脖子上，死不瞑目。
那是一道致命伤！
“你前脚刚回来，二弟就死于非命，他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正是出自大魏之物！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
听到萧端的指认，萧凛微微偏了下头，凌乱的发丝在雪风中飘扬，淡漠疏离：“大哥也说了，我才回到燕国，连脚跟都没有站稳，为何要杀人？”
“你做的事情，向来都没有章法！二弟往日与你结怨，你记恨已久，所以才在归鸿崖上将他推下山崖，然后再用匕首毙命！”
萧凛冷冷的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干涸的嘴唇浸出了血丝，依旧反驳：“我在燕国没有心腹，也不知道二哥的行踪。近日大雪封山，血雾浓重，大哥瞧瞧我身上的衣物，足以在归鸿崖上埋伏多日么？”
他身上依旧是离开大魏时的黑色劲装，除了有些单薄脏污外，没什么异样。
萧端不是没有想过那么多。
可燕国境内，没有人敢招惹他们兄弟俩，要说唯一敢动手的，也只有萧凛一人！
其实当年，燕国败于大魏以后，首选的质子应该是萧景。
他们兄弟俩以宁妃的性命威胁，才同意萧凛冒名顶替，此事很快就暴露了，萧凛在文帝手中也吃过些苦头。
后面随着嘉宁公主对萧凛的重视，文帝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唯一对萧景有怨气的是萧凛，如何不叫人怀疑？
“不管你如何狡辩，你身上的嫌疑始终很重。还有，别以为你回到燕国就能安然无恙！”萧端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
这个时候萧景死了，他又回来了，父王又重病，争权之路迫在眉睫。
萧端绝不会允许王位落在别人手中！
萧凛冷漠应下：“大哥说够了么？如果说够了，我还要去面见母妃。”
一提到母妃，他的眼眶微微浸湿。
分别多年，没有他待在身边，想必母妃在宫里受尽了委屈。
正如此刻的萧凛，在天地雪色之中被验身，检查是否藏有谋逆之物。
父王就躺在百米不到的殿中，门外却被萧端的人坚守着，不许他探望。
如此欺辱，他早就习惯了。
萧端冷眼看他，再没说什么，重重拂袖进了殿内。
-
玉兰阁。
宁妃没有想过还能与儿子再见面。
尤其是听到他从大魏逃匿，下落不明的时候，更是没日没夜的担忧，好在相安无事。
“我听说，萧景死了？”她压低了声音。
萧凛嘴唇紧抿，默默点了点头。
“凶手可有消息了？”
他垂着眼睫，挽起左手的半截袖子，露出一道猩红的长痕。
宁妃陡然一愣，低头细细一看，才注意到萧凛的衣物上沾染着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
黑色不太能显露出来，需要极其凑近才能发现。
想到方才萧端审问了他半日，宁妃的声音害怕到颤抖：“凛儿你……”
“母妃，眼下是个好时候，我不能再忍气吞声了。”
-
黎生将萧凛送到燕国以后在第一时间返回了大魏。
落地以后听闻皇城内人人传闻萧凛下落不明，他担心萧凛不明不白的死了，殿下会因此受到责罚，于是又返回燕国找他。
“殿下说巧不巧，我是在归鸿崖找到的萧凛。”
柳映梨眼眸微动：“归鸿崖是燕国二皇子萧景身死之处。”
坏事传千里。
萧景死后，萧端大张旗鼓的寻找凶手，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柳映梨对那兄弟俩没什么印象，不甚关心。
可黎生的话让她不由得想起萧凛冷峻的面容。
“那跟我认识的萧凛不太一样，他握着匕首不停的往下捅，直到人死了都没停下来。”
黎生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打寒颤。
偏偏他就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
好在萧凛专心捅人，没发现隐藏在树上的他。
柳映梨心口微颤，难掩心中的震惊。
她还以为，萧凛至少得安稳下来才会动手。
没想到杀戮来的这样快。
“野兽捕猎，总是尾随其后。本宫说过的，他善于蛰伏。”
没有猜错的话，如今的燕国正值大雪日，归鸿崖上天气严寒，雪层更厚，萧凛一定埋伏了很久。
“殿下不觉得害怕吗？”黎生问。
曾经日夜都让萧凛陪在枕边伺候，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凶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