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俯瞰下方喧嚣,微微颔首:“我知道。毓姑说,阿瑶已经离开了晋国?”
缙云:“是的,阿瑶得知太子来到大魏,便也吵嚷着要来,宫女们根本看不住。如今,大概是快要抵达了。”
阿瑶是毓姑的女儿,因家中变故一直受谢珏照养。
十四五岁的年纪,叛逆又难驯,竟然敢独自离开晋国?
缙云不知想到什么,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作罢。
太子与阿瑶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还是少干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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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小院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柳映梨翻看着收留所内的名单,上到年迈老人,下到襁褓婴孩,足足有二百二十四个人。
她合上名单,抬眸看着眼前怯生生的人群,叫来江肆:“已经到午时了,你去附近的客栈买一些午饭来。记得,多些白米和荤食,钱财方面不必节省。”
“奴才知晓。”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查看名单,难道是要将他们全部杀光?
连饭,也是最后一顿了么?
几个熟悉的妇人面孔面面相觑,踌躇着不敢上前。
只见赵叔从人群中走到柳映梨面前,布满沟壑的脸上历经风霜,眼里浸着泪水,双膝缓缓弯下。
“殿下,之前的事情,是我们多有不对……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千万不要记在心上!孩子们都还小,好不容易能有个安身之所,苦点差点没关系,最主要的是能给家里人留个后代!草民在这里,给您下跪了!”
他是收留所里最有威望的人,下跪之后,身后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柳映梨看着黑压压低声啜泣的一片,心中五味杂陈。
“你们误会了,本宫没有想要对你们做什么。收留所内处处都是坍塌的矮墙,孩子们在这里常住并不是办法,本宫想带你们进江陵关。”
赵叔手指颤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殿下……要带我们进城?”
蒹葭前去将他搀扶起来,又有侍卫端来椅子示意他坐下。
赵叔以为今日是所有人的命丧之时,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此刻听到柳映梨的话,觉得脚像踩在棉花上不真实。
“以前有人试图窜进江陵关内,仅仅是为了寻到一份谋生的差事。可没有户籍,没有土地,寸步难行。殿下要想带我们进去,恐怕不容易。”
战乱刚起的时候,江陵关还没有严格把守,侥幸进入的流民待过几日,便被官差们赶了出来。
自此,所有要进城的人,都要查看证明,可他们什么都没有。
甚至被城内的贵人们形容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来之前,柳映梨已经了解过大概的情况。
既然她已经决定去做,便不会被所谓的官官相护给吓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几日你们先好好待在这里,别的事,由本宫来想办法。”
赵叔连连点头:“真是太谢谢了!”
没等到谢珏将午饭买回来,收留所先到了一批物资。
蒹葭查看后回来禀告:“好像是晋国太子差人送来的。”
“他?”
柳映梨没料到谢珏还会再来找存在感,
他心思缜密,高深莫测,不知道又耍的什么花招?
“奴婢简单清数过,有冬衣,厚褥子,还有一些新鲜猪肉和瓜果蔬菜,够大家伙过上五六日。”
深秋天气早晚气候极不稳定,加上有阴雨的可能性,冬衣和厚褥子是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柳映梨再一次被谢珏的安排给折服了。
他好像,总能完美的做好一切。
“替本宫谢谢你们太子。”柳映梨对缙云说。
物资是他送来的。
只不过,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低沉,不太好看。
“我家太子悯怀众生,是菩萨心肠,看不了百姓受苦受难。而并非是为大魏着想,殿下千万不要对我家太子抱有其他的意思!”缙云默默仰着下巴,提起他家太子,语气颇为自豪得意。
柳映梨咬着唇静默了会儿:“本宫好像什么也没做。”
“大魏之内,殿下的名声并不好,我家太子平日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岂是你能随意沾惹的?”
缙云冷呵一声,继续滔滔不绝:“殿下可别把对其他男人的手段,用在太子身上,小心适得其反,伤及自身!而且太子英明,早已做好了要与殿下退婚约的准备,殿下这样喜欢拈花惹草的人,还是另配一片花圃吧!”
最后一句话惹得蒹葭都忍不住笑意。
柳映梨也不甘示弱,回击道:“洁身自好?守身如玉?那可得小心谢珏惨遭本宫毒手,别到时候你连哭都来不及!”
“你!”缙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次来大魏,太子是专程退婚的,他不信退不掉!
柳映梨记得与他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哪里来那么深的怨气?
凛冽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缙云说不过她,气哄哄的走了。
“殿下以前得罪过他?”蒹葭有些好奇,这个叫缙云的对殿下好像积怨已久。
柳映梨耸耸肩:“谁知道呢?”
收留所第一次收到物资,如愿发到了每个人手中。接受到真真实实的温暖,赵叔才终于相信殿下所言是真的。
“殿下一定会带我们过上好日子的!”看着围绕在身边抱着冬衣欢笑的孩童们,他殷切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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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海阁。
空青站在书房一侧,详细汇报柳映梨的行程。
萧凛静静听着,眸中又是一贯的疏离。
“主子,你不是视殿下为仇敌么?为何近日,频频打听她的消息?”空青迟疑了下,又低声道:“属下觉得,您对殿下似乎有些许不一样了。”
“对待敌人,要相机行事。”
萧凛眉心微动,深邃的眼里平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漠道:“现在轮到她怕我了。”
空青想了想,殿下怕三皇子?
“属下只是觉得主子您有重担在身,不要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之上,宁妃娘娘她……”
宁妃在燕国仍处在水生火热之中,他大业未成,如何敢肖想儿女私情?
柳映梨曾那般羞辱他,以前是仇敌,将来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