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落地钟的指针静静停在八点整。
佣人们收拾完餐后桌面,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别墅。
凌寒从沙发站了起身,他伸手揉了揉丁浅的发顶,说:\"我去书房处理点工作,可能会有点晚。\"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耳后那颗小痣,\"你收拾完先睡。\"
丁浅仰起脸,看了一眼他,说:\"你去忙吧,我去花园玩会儿就上去。\"
他忽然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便转身离去。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凌寒却没有立即坐下。
凌寒立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袖扣。
月光穿透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浅淡的阴影。
花园里,丁浅赤足踏在秋千板上,素白的裙裾在夜风中翻飞。
她将秋千荡得极高,几乎要与横杆平行,纤细的身影在月光下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
碎发飞扬间,她的笑声清凌凌地散在夜色里,袖扣突然硌疼了掌心。
凌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无意识收得太紧。
他望着那个随时可能摔落的身影,喉结微微滚动,却始终没有出声阻止。
凌叔在花园里急得直跺脚,银白的鬓角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小姐!这太危险了!快下来。\"
\"好。\"丁浅乖巧应声,趁着秋千荡到最低点时轻盈跃下。
她亲昵地挽住凌叔的胳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软声哄道:\"我不玩了,凌叔快去休息吧。\"
可不过片刻,那个白色的身影又悄悄溜回了花园。
月光下,她像只灵巧的猫儿般重新攀上秋千,裙摆再次在夜风中绽开。
书房里,凌寒的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叩击:\"这皮猴子。\"
丁浅的笑声穿过夜色传来,清脆又欢快,仿佛午后那场激烈的争执从未存在过。
凌寒站在窗前,耳边不断回响着父母暴怒的指责:
\"她终究是个外人。\"
\"凌家的产业,怎么能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外人?
那她今天砸了他半个办公室算什么?
她咬在他锁骨上的伤口算什么?
她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的温度又算什么?
他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诮。
\"父亲,母亲,真是可笑。\"他望着花园里那个荡秋千的身影,\"你们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堆垃圾。\"
脑海里浮现丁浅撕毁协议时决绝的样子,她当时说:\"我不稀罕你们凌家的东西。\"
凌寒的眸色越发深沉,像是化不开的浓墨。\"甚至为了这些可笑的东西,你们逼走了她这么多年。\"
他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袖扣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痕迹。
月光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花园里的秋千仍在高高荡起,那个白色的身影几乎要融入月色。
“凌大总裁,你的小可爱来查岗了~”
凌寒回过神来,转身走到书桌前接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陈默带着笑意的声音:\"兄弟,浪漫啊——\"那语调上扬着,满是揶揄,\"江山为聘啊?小祖宗感动坏了吧?\"
\"感动?\"他嗤笑一声,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上那个还在隐隐作痛的咬痕,\"她差点把我办公室拆了。\"
\"哟,这么激烈?\"陈默笑得愈发欠揍,\"看来凌总这聘礼送得值啊!\"
\"她不喜欢。\"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 陈默顿了顿,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你托我办的事办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
\"再等等。\"凌寒打断他,声音沉了几分,\"现在还不是时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最终只传来陈默一声轻叹:\"好,随时告诉我。\"
他忽然又轻佻地补了句,\"兄弟,节哀。\"
通话结束,凌寒放下电话,返回落地窗前,花园里已空无一人,只剩下秋千还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他其实根本没有工作要处理。白天她那几句话,像刀子似的,在他心里翻搅了一整天。
\"你就这么馋我的身体?\"
\"卖身钱?\"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虽然后来他们都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但今日不愉快始终横亘在彼此之间,像一道看不见的裂缝。
“小白眼狼。”他低骂一句,指节抵在眉心,用力揉了揉。
\"我给你这些,是怕你再受半点委屈...\"他的声音散在风里,手指无意识收紧捏得咯吱作响,\"是让你能堂堂正正站在所有人面前...\"
可到了她嘴里,竟成了什么?一场见不得光的交易?一次用金钱衡量的买卖?
凌寒推开窗户,槐花甜香丝丝缕缕地缠上来——像极了她每次被他吻到缺氧时,眼里漾起的那层湿漉漉的雾气。
他忽然自嘲地勾起嘴角——偏偏她还说对了。
他的确馋她。
馋她生气时发亮的眼睛,馋她咬人时尖尖的虎牙,甚至馋她砸东西时那股子疯劲。
凌寒盯着主卧的方向,喉结重重滚动,像今日这种情况,他现在根本不敢回房间。
怕一推开门,就看到她那糟糕的睡相,睡裙滑到大腿根的模样;怕一靠近,就忍不住去尝她唇间的味道;更怕她半梦半醒间,再嘟囔一句“卖身钱”——那他可能真的会当场证明给她看,什么叫“馋”。
凌寒的指节捏得发白,书房的座钟敲过凌晨两点——
去他妈的理智。
他踹开椅子,大步走向主卧。
西装裤上还沾着白天被她推倒在地时的褶皱,锁骨处的咬痕在黑暗中隐隐发烫。
大不了再挨顿骂。
大不了再被她咬几口。
反正这些年,他身上哪处没留下她的牙印?
凌寒松了松领口,喉结滚动间已经站在了主卧门前,他猛地推开卧室门,手指重重按在开关上。
冷白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空荡荡的房间——
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摆动;浴室门敞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水汽。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浅浅?\"
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