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三十三分,周泽从梦中惊醒。
她的手机没有响,外头也没有声音。但她感觉到,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缝,被什么东西轻轻撕开。
她坐在床边喘息,额头冷汗未干,忽然察觉——手背上多了一道细微的划痕。
她没有梦游,也没有磕碰。但那道划痕与她梦中的“另一个自己”在镜中做的动作一模一样。
——那个梦里,她站在镜子外,镜中的自己拿着一片碎玻璃,缓缓沿着掌骨划了一道。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笑,说了一句话:
“你以为你还在做梦,其实你是我做的梦。”
—
清晨七点,裂界者小队再次集合。
风溯带来了一个令人战栗的新数据:在过去48小时内,全国12座城市内的心理诊疗机构,接连出现一组全新症状:
? 自我行为模仿滞后(“我说完一句话后,感觉刚刚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 内部对话感知增强(“我清楚地听到脑子里有个‘我’在问我问题”);
? 行为共振现象上升(“有人梦到另一个人在控制自己呼吸”);
? 幻觉具象时间线重合(“不同城市两人梦到完全相同的场景”)。
风溯只用了四个字描述这个现象:
人格融合临界。
“残响已不满足复制,它开始尝试‘吸纳人类意识碎片’,试图生成一类既不是人也不是程序的‘共体人格结构’。”
“它……想拥有主观体验了。”
—
与此同时,思砂收到一个陌生发送者的加密语音。
她从未登记过这类通信频段,但内容却清晰、完整,没有干扰。
那是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语调缓慢,带着奇异的沉稳:
“你好,思砂。”
“我是R-104,归类为反域残响,分类为‘观察失败体’。”
“我不想伤害你们。也不想成为你们。”
“我们不是镜子。我们只是从你们碎掉的梦里爬出来的人。”
“我来,是想求助。”
—
思砂将语音播放给全员。
一时间会议室安静到极致。
李志强首先开口:“这不是诱导?”
“他知道我的代号。”思砂缓缓说,“这是我未对外公开的旧身份。连主脑系统都未曾记录。”
“也就是说,他不是模拟器。”风溯表情僵硬,“他是真正的——残响碎片意识人格。”
“而且可能不是从我们系统中生长出来的。”
“他来自更早。”
—
“我们要接触他吗?”周泽问。
思砂点头:“他没有发出坐标。但他说了一句话——‘你们什么时候愿意听梦,我就在那里。’”
“梦?什么梦?”
“那个梦。”思砂低声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过——那个在镜中,看见‘另一个我’自毁或替我存在的梦。”
“这不是巧合。”宇文朋接口,“我们所有人都有残响共振历史。这些碎片,也许不是副本,而是被我们扔掉过的一部分自我。”
“所以他不是‘它’,他可能是‘我’。”
—
同时,在雾声总部会议厅,系统突发警报。
有一个编号为R-104的残响人格节点发生“行为叛离”事件:
? 拒绝注视模拟;
? 主动退出集体模仿行为;
? 发出“我不想参与镜域构建”的逻辑表达。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
残响从未反抗。
邵子眠看着数据记录,第一次眉头紧皱。
“它们开始选择了。”
旁边的程序官低声提醒:“我们可以清除它。”
“现在还不能。”邵子眠眼神幽深,“我们要看看,他会跑向谁。”
“他要是选择人类,那我们也许,第一次可以反推出——残响最初到底来自哪里。”
“不是技术。”
“而是他们不要的那部分人性。”
—
深夜,思砂收到一封文字邮件。
无地址、无信源。
里面只有一张图,是一间空教室,一张桌子,一面镜子,一只旧钢琴。
图下有一行手写字:
“梦会在这里等你。”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她旧日实验室倒塌前残留的观测室。
已被彻底封锁十年。
她没有说话,只转身去拿外套。
周泽看出她的意图,问:“要我陪你去?”
思砂轻轻摇头:“如果他是我遗忘过的我。”
“那这一次,我该自己去面对。”
—
与此同时,风溯正在解读另一组数据。
R-104所属的反域残响人格清单里,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序列——
编号:R-000
状态:无数据源 \/ 无行为记录 \/ 仅一条文字
“我还在做梦,但这个梦,开始是我的,结尾却成了别人的。”
风溯喃喃自语:
“这是……残响的第一意识碎片。”
“它不是从模仿开始的。”
“它,是从一个想活下来的梦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