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更深,激情过后,王月生轻抚着者黑嫫光洁的背脊,想起席间的疑问,便向者黑嫫打探起她了解到的现在云南汉彝回几大势力的关系。者黑嫫以为他问的是商贸方面,便告诉他,实际上,回族才是马帮的核心力量,掌控着滇黔川藏的盐茶贸易网络。回商通过“以盐换马”积累财富,例如普洱茶饼经回商转运至西藏、缅甸,换取滇南盐矿的岩盐。汉族商家多从事金融与物资中转,如昆明钱庄为马帮提供汇兑服务,大理商人则垄断茶叶加工。像她这样的彝族为主的马帮不多,大多彝族通过提供驮运劳力与山地通道知识,例如楚雄彝族向导协助穿越哀牢山秘境,换取盐巴、布匹等生活物资。利益分配上,矛盾主要是回商常通过“盐引”垄断盐路,压低彝族驮工报酬,引发零星冲突。
当年因为参与镇压杜文秀起义军功累升至总兵的昆明回族马如龙当上滇南安抚使后,马氏家族掌控了滇南的盐茶贸易,拥有马帮运输体系,与法国滇越铁路公司、英国鸦片商有利益关联。马如龙通过商业垄断(如盐引分配、茶叶专营)换取彝族土司支持,同时镇压反抗以维护英法殖民资本的利益。前年(1898年)清廷推行“新政”,滇南增设“盐厘”“矿税”,彝族村寨传统猎场被划为“官荒”征税,引发武定、禄劝等地彝民不满。彝族土司李文学为保自身利益,与清廷签订“代征盐税”协议,将税负转嫁给山民,激化矛盾。去年(1899年)秋,武定彝族村寨联合袭击税吏,焚烧盐仓,提出“不纳盐税,不交矿租”口号。清廷急调马如龙率滇军镇压,同时默许其以商业手段瓦解反抗。马如龙禁止向彝族地区贩运盐巴、铁器,导致彝民无法腌制肉类、制作农具,迫使部分村寨妥协;切断彝族传统“茶马互市”渠道,扣留彝民急需的普洱茶饼,加剧了彝寨的生存危机。同时重金收买彝族上层“顺彝”(亲清派),承诺保护其领地,分化抗税阵营,还利用回族阿訇在彝汉杂居区传教,宣称抗税是“触怒山神”,削弱彝民斗志。马如龙通过“以战养商”策略,迫使彝民接受“减半征税”协议,但埋下更大仇恨。清廷为安抚马如龙,默许其扩大盐业垄断,导致滇南盐价暴涨,引发汉族士绅抗议。商家算过,马如龙家族通过“盐税分成”获利几达百万两白银。
王月生没想到者黑嫫一个普通寨子的头领兼中型马帮的马锅头,随口就可以说出这么多内幕,惊讶之余,也不禁感慨前世人的生存压力和能力都远超后世同龄人,当然,知识和眼界除外。想到此,莫名地脑海中浮现出了姜玉娘的身影。就是这个妮子害得自己要跑这么一趟。不过,其实没有她替科斯特神父递信给自己到昆明相会,自己也该到昆明一趟了。但想到自己的昆明之行,会被外人看做是对科斯特神父的讨好和应招,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此次特意绕开了蒙自,一方面不想让姜玉娘得意,一方面,其实是想多些在路上的机会,与者黑嫫厮混。马上要到昆明了,分手在即,胸中一团火再次涌起。想起上午误食火把梨的糗态,决定现在就要找回场子。
者黑嫫已经感受到了王月生的心火在身体上的表现,迷离地看了他一眼,在王月生的眼神示意下,将红唇含向王月生指引的地方,突然,王月生向她口中塞入几块糖,然后深深地把者黑嫫的头按了下去。
让者黑嫫也感受到自己上午的满嘴酸麻和附送的充盈后,王月生得意地咧着嘴进入了梦乡,同时魂穿后世。后世没啥事,又苟了一天。
等从前世醒来,见者黑嫫正一脸幽怨地瞪着他,“你个坏人,昨天往我嘴里塞了什么?我连你那一大堆东西都咽下去了,会不会死人?”
王月生一愣,随即想起,哈哈大笑道,“死不了人,就是一种叫跳跳糖的东西。你别说,跟以前在你嘴里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呢”。然后肋下传来一阵拧痛。
第二天卯时的梆子还在晋宁南门城垛上打晃,几十匹骡马已踩着滇池畔的薄霜上路。晋宁位于滇池南岸(后世昆明市晋宁区),昆明城则在滇池北岸(后世昆明市五华区)。两地直线距离约30公里,但因滇池阻隔,马帮需绕行西岸的西山山脉,沿“滇池古道”绕行约70公里,需一整天疾行。
辰时过石寨山,山道狭窄如牛脊,骡马需踩着人工凿出的“之”字形石阶攀爬。老马脚子手持铜铃开路,铃声既驱兽,也为崖下行人示警。
巳时的日头刚舔到昆明坝子边缘,驮队已在碧鸡关前排出长蛇阵。分别在即,者黑嫫恨不得榨干王月生的肉体,王月生则恨不得榨干者黑嫫的江湖知识。此时,他就要求者黑嫫给他介绍一下昆明附近商队过关的操作和成本。
碧鸡关是昆明西郊的险要隘口,明清时期为滇西商道必经之地,属于清朝的“常关”范围。常关主要负责对过往的国内货物进行征税。马帮携带的货物,无论是本地特产还是其他商品,都需要按照当时的税率缴纳相应的税款。清朝的常关税收通常包括正税和附加税,具体税率会根据货物的种类和价值有所不同。除了常关税收外,各家商队还需要缴纳厘金。厘金是清朝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而设立的一种对过往商品的征税制度。厘金的征收方式较为复杂,税率一般在1%左右,但根据不同地区和商品种类,税率可能会有所调整。在云南地区,厘金的征收率大约为5%。
明面上的“合法税收”中,马帮驮盐需持有“盐引”(官方贩盐许可证),关卡官员核对引票后,按“每引百斤征银二钱”抽税。但实际操作中,税吏常以“引票模糊”“盐包破损”为由,额外征收“补税银”。
茶叶按“担”计税,每担征银八分。碧鸡关设有“茶厘局”,税吏会故意压低茶叶等级(如将“普洱七子饼”降为“滇红散茶”),从而提高税率。
货物附加税包括货物进城前需缴纳“落地捐”,马帮需额外支付货物总值3%的银两。例如,一驮价值50两白银的盐巴,需另缴1.5两“落地税”。
关卡借口“滇西匪患”,强制马队雇佣清军“护送队”,费用按驮数计算(每驮收银五分),实则护送队常与劫匪勾结。
暗地里的“卡要伎俩”包括“火耗银”勒索,即税吏以“银两成色不足”为由,要求马队补缴“火耗银”。例如,实际缴纳50两白银,需额外加付10%作为“熔铸损耗”,但补缴银两仍会被继续克扣。
马队需向关卡委员行贿“部费”(贿赂银),换取盖有兵部火漆印的“通关文牒”。若无此牒,即使有盐引也可能被扣货。
关卡委员常以“文书模糊”为由,扣押货物直至马队献上“茶水钱”(按货物价值1%-2%抽取)。
对驮马征收“草料税”(每匹马日征铜钱20文),声称用于购买驿站草料,实则款项多被私吞。强制马队更换官制“马蹄铁”(刻有“滇南税监”字样),每副铁蹄收费白银三钱,而民间铁匠的普通蹄铁仅售一钱五分。
关卡外驻扎的“剿匪队”(实为土匪收编的保安团)拦路索要“平安费”,声称“交钱保平安,不交则遭劫”。马队被迫将货物总值5%的银两交给“剿匪队”,换取所谓“路条”。
税吏以“查验货物”为名,将盐包拆封检查,实则偷窃盐粒。马锅头若抗议,税吏会诬陷其“私藏私盐”,反而加罚“违禁费”。
关卡强制马队用银两兑换官铸铜钱(“官钱”),汇率远高于市价(如1两白银仅兑800文,市价可达1200文)。马队被迫接受“铜钱税”,实则被盘剥20%以上。
至于马帮,马锅头通常携带“额外银两”打点关卡,称为“通关黑钱”。例如,一队20驮的马帮,需预留5两白银(约占总货值1%)用于贿赂从税吏到守门兵丁的各层角色。部分马帮选择夜行小路绕过碧鸡关,但需向当地彝族山民支付“过山银”(每驮铜钱50文),换取彝族向导带路避开关卡。
总之,一般马队在这里要付出货值8%-12%的成本通关。而这种关卡路上不止一处。所以表面上马帮贩卖货物,按照出发地和到达地的市场差价可以达到200%,但中间实际成本非常高昂。
所以造成碧鸡关守将月薪仅白银8两,但通过“火耗银”、“部费”等灰色收入,实际年收入可达2000两,相当于清代四品知府名义工资的10倍。普通绿营兵月薪仅1.5两,但通过参与走私、勒索,月均“外快”可达5两,甚至出现士兵与马帮“合作分赃”的潜规则。
者黑嫫的马帮不可能真的只护送王月生一行,哪怕他们是按照全包的费用支付了护送费。但实际上,所有马帮都会利用一切机会,拼货顺道运走,甚至是自己倒买倒卖货物。王月生也是非常理解。
以往这种卡子,都是者黑嫫出头摆平。可能是怕王月生不喜看她在哨卡前卖弄风姿吧,马帮很默契地都是由老马脚子出面去通关。交了各种陈规陋习后,倒也没被额外刁难。毕竟,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还有近十名精悍的随从,最好彼此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