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此时端来了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洛尘面前:“老爷,请用茶。“她的声音比刚才镇定了一些,但手指仍有些紧张地绞着围裙边缘。
洛尘端起茶杯,轻嗅茶香,微笑道:“这样吗。”他啜饮一口,目光在埃里克和安娜之间流转,“两位不必拘束,我只是来拜访,顺便想请安娜小姐回莱因哈特宅邸工作,未来我将暂时住在那里。“
埃里克眉头微皱,看了妻子一眼,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安娜咬了咬下唇,低声道:“老爷,我……我已经很久没做过女仆的工作了,而且最近我怀孕了。“
“什么姐姐你!”妮娜有些惊讶地望向安娜。
洛尘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杯沿,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宅邸百废待兴现在正缺一位熟悉内务的女仆长,报酬会是普通女仆的三倍,并且我不会给你安排过度劳累的活你的基础工作就是帮我巡视管理宅邸,我想这不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吧。“
洛尘的话音刚落,屋内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晕开,却掩盖不住骤然紧绷的气氛。
埃里克的手指在桌下无声地收紧了。木制桌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的指节泛白,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这个细节被米扎敏锐地捕捉到,米扎的拇指已经悄悄顶开了佩剑的卡扣。
安娜的双手不自觉地护住尚未显怀的腹部,红发垂落的阴影遮住了她闪烁的眼神:“老爷的好意...我很感激。但医师说我的胎象不太稳,需要静养...“
“姐姐什么时候去看的医师?“妮娜突然插话,圆睁的眼睛里满是困惑,“昨天你过来吃饭的时候不是说...“
洛尘忽然轻笑一声。他修长的手指离开茶杯,在桌面上轻轻一推,那精致的瓷杯便滑到了安娜面前。
“茶凉了。“他意有所指地说道,蓝眼睛里的温度渐渐冷却,“看来今日是我打扰了。“
埃里克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老爷。“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请允许我送您出门。“
米扎瞬间横跨半步,剑鞘已经滑开三寸。寒光在阴影中一闪而逝,如同毒蛇露出獠牙。
洛尘却抬手制止了米扎。他优雅地起身,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投下的阴影却将埃里克完全笼罩。“不必了。“他整理着斗篷上不知何时竖立起的细鳞。
洛尘转身向门口走去,米扎紧随其后。临出门前,洛尘回头看了一眼安娜,语气温和:“不管如何若是安娜小姐愿意这份职位还是为你留着,米扎我们走吧。“
安娜勉强点头:“是,老爷。“
待洛尘和米扎的脚步声远去,埃里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妮娜终于忍不住开口:“姐夫,你和老爷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安娜也紧张地看着丈夫:“埃里克,你……“
埃里克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按住妻子的肩膀:“没什么,只是这位年轻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他看向窗外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道,“弗拉德家族的人果然不简单。“
“大人,您明知道那个家伙有问题为什么。”待走了一段距离后米扎忍不住开口问道。
洛尘的脚步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微微一顿,金发在风中扬起优雅的弧度。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不知名树叶,那片叶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洛尘的手心。
“不需要打草惊蛇,若是太着急大鱼可就钓不上来了。“枫叶突然在他指间碎成细屑,洛尘猜测妮娜之所以会想当宅邸的女仆说不定也有埃里克的推波助澜也说不定。
米扎的剑眉皱起,他的手仍按在剑柄上:“可那个木匠分明在说谎。他手上没有茧子,安娜是否怀孕也...“
“放长线钓大鱼,而且再说了他们的存在或许对我们没有危害不是吗?”洛尘将手中的碎叶轻轻一吹,叶片残屑在阳光下如金粉般飘散。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飘散的碎屑,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米扎,老练的渔夫总会故意放走几条咬钩的鱼。“
洛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因为有时候,跟着逃走的鱼,反而能找到更大的鱼群。“他转身继续前行,靴底碾过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埃里克确实在说谎,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一个不是木匠的人为什么要伪装成木匠,他是否会重新让妻子去当女仆?“
米扎快步跟上,压低声音道:“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或许。“洛尘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币,一个哭泣的少女静静地躺在洛尘手心,“但也可能,他们只是...在躲避什么。“银币在他指尖停顿,露出背面少女的浮雕,这枚银币也许真的是幸运银币也说不定,莱因哈特宅邸的事都还没处理干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米扎有兴趣当莱因哈特宅邸的管家吗?”洛尘突然转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耀眼的光晕,让米扎不得不眯起眼睛。
洛尘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米扎一时语塞。年轻护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阳光在他紧锁的眉间投下细碎的阴影。
“大人,我更适合握剑而不是照顾别人。“米扎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豫,“况且我总觉得您不需要我的保护。“
“正是如此。“洛尘突然将银币弹向空中,哭泣少女的浮雕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米扎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他精准地接住下落的银币,指腹轻轻抚过浮雕,“未来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位骑士光知道舞刀弄剑可不行一切都要从最底层开始学起来。“
“走吧。“洛尘将银币收回口袋转身走向树荫深处,声音随风飘来,“还有一位客人在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