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护着一个重罪之人？
这个人贪污银钱上百万两，此乃都察院已经掌握了证据的事实。
为什么要护着？
今日中秋宴请，皇亲国戚俱在，朝中重臣也在。
暻昇帝众目睽睽之下强忍着怒气，双目圆睁瞪着眼前的魏王，又按捺不住关切的心思，目光转向了地上哀嚎的男人。
这个男人年纪越来越大了，禁不住寒冷的天里这样光着膀子在地上打滚，地那么寒凉……
暻昇帝高声道：“来人！把程大人扶下去歇息！”
效忠皇帝的宫人们想过去。
再次被重臣的人墙给拦住。
暻昇帝和徐太后皆大怒。
母子俩正要训斥众人，就听魏王忽然开口问楚王：“二皇兄，你知道不知道身为程家人，身体上都有个显着的特征？”
楚王正妻楚王妃，正是程家人，是程轲嫡亲的妹妹。
若程家人都有显着特征的话，楚王应该知道，毕竟他和发妻同床共枕过不少次。
可是，楚王面露茫然，望向徐太后。
徐太后拧眉，不明白魏王是何意，看向暻昇帝。
暻昇帝脸色铁青的攥了攥拳。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些朝臣们今日的表现太怪异了，一定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暻昇帝侧头和徐太后说：“母后，我们暂且在旁等等。”
说着和徐太后在旁落座。
他知道母后担心程轲的安危，不肯回到远离程轲的原本上座位置，索性就近择了空位落座。
也好时时看着程轲状况。
楚王一直盯着母后和皇兄看，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好。
——母后和皇兄的目光都在程轲身上，俩人压根没关心他那个问题的事。
魏王没等到回答，就再次询问：“二皇兄，你可想到了程家人身上的显着特征了？”
“……没有啊。”楚王回答。
他是真没觉得有什么非常显着的特点。
魏王又问：“那你知道皇上当初刚出生时候，因为体弱所以很久都没出卧房吧？养了半年才和大家相见的。”
“那我知道。”楚王刚才在发懵，压根回答不出那个问题所以脑子都要想烂了。
现在看到有个可以回答的问题，他顿时滔滔不绝：“皇兄那时是早产，故而体弱。当初父皇在外征战，回宫七个月母后便生下了大皇兄。大皇兄因为早产……”
“可当时接生出来的是个足月的孩子。”魏王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话，微笑道。
“这不可能！”楚王想也不想就厉声说道：“父皇当年出征在外，半年时间没有归京。大皇兄怎么可能……怎么……”
楚王原本驳斥得十分理所当然。
徐太后当即扬声训斥：“老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陛下的出身！来人啊！”
她打算让宫人把魏王哄下去。
谁知以镇国公为首的十数位武将都站在了魏王的身边。
“太后娘娘。”镇国公客气的拱了拱手，“魏王殿下不是随口胡说的性子。您不妨听他多说说？”
暻昇帝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却也从魏王的字句和母后的反应听出来了现在在说的是什么事情。
他拍案而起，三两步走到魏王跟前，一把揪住魏王的衣领，“你想质疑朕的出身？告诉你，你一介庶子，不、够、格！”
还在上座旁侧的玉太妃慌了，想要过来帮助儿子。
被丽太嫔伸手拉住。
“你过去只会添乱，别去。”丽太嫔对她说。
玉太妃：“可我儿，我儿他——”
“你儿子比你聪明多了。”丽太嫔说：“你去了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要毁事。”
玉太妃愤愤不平。
被冯嬷嬷劝了两句，好歹按捺住了心思，安坐不动。
而魏王在被暻昇帝揪起衣领后，却也不急不恼。
他神色淡然的扯了扯唇角，忽而出手如电扣住了揪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猛地用力往旁边一推。
暻昇帝踉跄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你、你这是要谋逆！”暻昇帝双目赤红的瞪着眼前高大的三弟，声调狂乱的喊着：“来人！来人！护驾！”
谁知这个时候，倒是来了人，却非“护驾”的人，而是一位老者和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那老太医，朝中很多老臣子都认得他，纷纷上前拱手：“袁老太医，您身体可还安好？许多年不见了。”
袁老太医朝众人拱了拱手，牙齿已经脱落了几颗，头发全白，不过精神很好，耳聪目明。
“大家都好，大家都好。”他和众人寒暄着。
暻昇帝还没什么感觉。
他还沉浸在“怎么没人护驾”的狂乱中没有反应过来。
可徐太后却腾地下站了起来，抬手指着袁老太医，“你、你……”
你居然没死！
袁老太医朝着徐太后揖了一礼，“皇后娘娘安好啊。”
徐太后脸色铁青。
袁老太医：“一别十数年。当时皇上出生，先皇见到后，先是高兴了一下，然后忽的转身走了。倒是让老朽印象深刻。”
徐太后缓缓坐回椅子上，笑得意味深长，“袁老太医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记不得事了，哀家不怪你。”
旁边的妇人朝着徐太后福了福身，“草民见过娘娘。不知娘娘可还记得草民？”
徐太后看她略有几分眼熟，又有些眼生，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不料妇人做事麻利，说话也十分爽快，当即道：
“草民便是当初给皇上接生的稳婆。”
她知道袁老太医年纪大了，说话慢，便主动当即把自己和袁老太医这次过来的目的讲了出来：
“此次袁老太医和我前来京城，是要说出当年的一个事实。
那时候先皇对袁老太医和我委以重任，负责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的接生问题。
所幸生产顺利，母子健康。
原本担忧的早产儿不好护理的问题，也在看到婴儿的刹那迎刃而解。
只因皇上当年出生的时候，是足月所生，并非早产。
所以不需要什么其他的特别护理，按照正常孩子出生后对待就好。”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皇上足月生产的事实，再加上刚才楚王所说的先皇那时候不在京城的事实，两相一对照，那岂不是说——
皇上不是先皇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