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袍杖影
第一节 血色残阳
云澈的玄霄剑在暮色中划出最后一道银虹时,剑脊上的龙纹已被魔血浸染成暗紫色。第三十七波魔兵溃散的尸骸堆积在荒古战殿的断壁残垣间,腥臭的魔气混着沙尘卷过他撕裂的衣袖,露出肩背处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那些来自深渊魔域的利爪在他皮肤上留下的灼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黑血——那是蕴含着腐蚀仙元的魔煞之气。
“咳……”他单膝跪地,以剑撑地咳出一口血沫。方才为了劈开魔兵组成的血煞阵,他强行催动了仙尊境中期的灵力,导致经脉出现细微的撕裂。远处天际的残阳被魔气染成血色,将战殿废墟的阴影拉得格外漫长,那些倒伏的石柱上,上古神魔交战的浮雕在暮色中仿佛活了过来,狰狞的面孔正无声地注视着这场迟来的战斗。
残片就握在他左手,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那是从战殿深处巨石下找到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的繁复符文在每次魔气逼近时都会泛起微光,此刻正贴着他的灵脉轻轻震颤,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云澈喘息着将残片收入乾坤袋,指尖触到袋中那本神秘古籍的封皮——三日前在战殿暗格中发现的泛黄卷轴,上面用朱砂绘制的星图此刻似乎也在发烫。
“吼——”又一波魔兵的嘶吼从西北方向传来。这次出现的是魇魔卫,灰黑色的甲胄上镶嵌着活人颅骨,每个眼窝中都跳动着幽绿鬼火。云澈瞳孔一缩,这些魇魔卫是魔界中阶战力,寻常仙将都难以独自应对,此刻却来了整整一队。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运转灵力修复受损经脉,但丹田处传来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方才的激战已耗尽他七成仙元。
魔兵的脚步声如重锤敲击地面,战殿顶部残存的穹顶被魔气腐蚀得簌簌掉灰。云澈握紧玄霄剑,剑身因主人的灵力枯竭而光芒黯淡,剑穗上系着的姬凝霜所赠的白玉铃铛,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清脆,蒙着一层薄薄的魔尘。他想起三日前在瑶池仙宫与姬凝霜的对话,她当时指着天机镜中血色弥漫的三界图,玉指轻点荒古战殿的位置时,眉心那抹化不开的忧虑。
“云澈,荒古战殿的封印在减弱,”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上古那场浩劫的痕迹正在苏醒,你此去务必小心……”
第二节 裂隙乍现
魇魔卫的骨刃劈下时,带起的腥风让云澈不得不侧身翻滚。骨刃擦着他后背划过,在地面犁出三尺深的沟壑,碎石飞溅中,他看到为首魇魔卫的颅骨眼窝中,鬼火正凝聚成咒文——那是准备施展魔煞咒的前兆。
“不好!”云澈暗叫一声,强行催动最后两成灵力注入玄霄剑。剑身在瞬间爆发出刺目白光,他施展出“流光破煞”剑式,剑尖如流星般点向魇魔卫的眉心。然而就在剑刃即将触及目标时,他突然感到一股阴冷的力量缠住了脚踝——不知何时,地面竟生出无数黑色触手,那是魇魔卫赖以寄生的怨魂藤!
剧痛从脚踝传来,怨魂藤的尖刺刺入皮肉,冰冷的怨念顺着经脉向上蔓延。云澈咬牙挥剑斩断藤蔓,却见更多魇魔卫围了上来,骨刃交错间形成密不透风的刀网。他被逼至一根断裂的图腾柱旁,后背抵住粗糙的石刻,能清晰感受到上面雕刻的上古神兽图案正在因魔气侵蚀而剥落。
“嗡——”乾坤袋中的残片突然剧烈震动,透过布料传来灼热的温度。云澈眼角余光瞥见,残片上方的虚空竟泛起水纹般的波动,一道漆黑的裂隙正在缓缓展开。他心中一惊,魔界竟能在荒古战殿这种上古禁制之地撕开空间裂隙?这绝非普通魇魔卫能做到的!
裂隙中溢出的魔气比之前浓郁十倍,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云澈屏住呼吸,玄霄剑横在胸前,准备迎接即将出现的更强魔物。然而裂隙中并没有冲出想象中的魔将,只有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仿佛从虚空中凝结的墨滴。
那是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边缘绣着细密的银色符文,随着他的移动,符文像活物般流动。他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长的法杖,杖身似是某种漆黑的晶石打磨而成,顶端镶嵌着一颗不规则的灰色晶体,晶体深处仿佛囚禁着风暴。
第三节 杖引风雷
魇魔卫们看到黑袍人,竟集体发出低沉的嘶鸣,像是在畏惧又像是在请示。黑袍人没有理会它们,那双隐藏在斗篷阴影中的眼睛,似乎透过重重魔气,落在了云澈腰间的乾坤袋上。
“小心!”云澈本能地感到威胁,玄霄剑挽出剑花护在身前。但黑袍人并未攻击,只是抬起手中法杖,轻轻点向地面。
“轰!”
法杖尖端的灰色晶体骤然爆发出强光,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以他为中心炸开。地面的怨魂藤瞬间化为飞灰,冲在最前面的魇魔卫像是被无形巨锤击中,整具躯体连同骨刃一起爆成血雾。更远处的魔兵们则如遭雷击,纷纷捂住耳朵痛苦嘶吼,幽绿的鬼火在他们眼窝中剧烈闪烁,随后“噗”地一声熄灭,化作漫天飞散的黑气。
云澈惊呆了。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竟比他全力施为的“流光破煞”还要霸道百倍。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非单纯的破坏,而是带着一种……净化的意味?被击中的魔兵并未化为魔气,而是彻底湮灭,连一丝怨念都没有残留。
黑袍人收回法杖,灰色晶体恢复了之前的沉寂,只有顶端还残留着几缕微不可察的电光。他转过身,斗篷下的目光似乎扫过云澈受伤的肩膀,又落回乾坤袋上。
“你是谁?”云澈握紧剑柄,尽管对方刚才击退了魔兵,但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让他更加警惕。荒古战殿地处三界交界处,向来人迹罕至,如此强者为何会在此出现?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云澈身后的图腾柱。云澈下意识回头,只见被魔气侵蚀的石柱上,那些剥落的神兽雕刻竟在黑袍人指尖泛起微光,露出被掩盖的一行古篆——“劫临之时,杖引星枢”。
这八个字刚一显形,云澈便感到乾坤袋中的残片与古籍同时发烫,仿佛在呼应某种古老的召唤。他猛地回头,却见黑袍人已向前踏出一步,斗篷下的阴影中,似乎闪过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瞳孔竟是逆时针旋转的星图。
第四节 星言微露
“残片……”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玉石相击,清冷而空灵,“与古籍中的记载吻合。”
云澈心中剧震。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古籍之事,此人如何得知?难道他一直在暗中监视?
“你到底是谁?”云澈再次追问,灵力悄悄运转至指尖,随时准备发动攻击。他注意到黑袍人法杖上的灰色晶体,此刻正随着残片的震动而闪烁,每一次闪烁,周围的魔气就稀薄一分。
黑袍人没有回答,反而伸出手,掌心向上。云澈警惕地后退半步,却见对方掌心并无恶意,只有淡淡的银光流转,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星图轮廓。那星图与古籍封皮上的图案惊人地相似,只是多了几个发亮的节点,其中一个节点正对应着荒古战殿的位置。
“上古浩劫,神器碎于星枢,”黑袍人的声音依旧空灵,“残片为钥,古籍为引,而我……”他顿了顿,法杖顶端的灰色晶体突然爆发出强光,照亮了他斗篷下的一角——那是一截绣着星辰纹样的白色衬里,“只是个寻回遗失之物的人。”
云澈皱眉。上古浩劫、神器、星枢……这些词汇与古籍中的记载相互印证,却又引出更多谜团。眼前这人显然知道很多秘密,但他为何要帮助自己?
“魔界为何要抢这残片?”云澈决定试探。
黑袍人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残片不仅是钥匙,更是……坐标。”他指向天际血色的残阳,“当它与古籍共鸣时,会暴露神器碎片的位置。方才的裂隙,并非魔界所开,而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法杖轻点地面,那些倒伏的魇魔卫尸骸突然化为点点荧光,融入他脚下的阴影中。
“他们只是被引来的诱饵,”黑袍人淡淡道,“真正的猎手,很快就会到了。”
云澈心中一紧。诱饵?难道魔界的目标不是残片,而是……他自己?或者说,是利用残片吸引他现身,再趁机引出更强的存在?
“你为何要帮我?”云澈盯着他,“你说残片不能让魔界得到,难道你是仙界的人?”
黑袍人闻言,斗篷下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仙界?魔界?不过是三界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他向前走了两步,云澈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奇异香气,像是松烟混合着冰雪,“我帮你,只因残片若落入他们手中,会唤醒不该醒来的东西。”
第五节 影逝星沉
话音未落,远处的空间突然传来刺耳的撕裂声。这一次的裂隙比之前大了十倍,漆黑的裂缝中溢出的不再是魔气,而是纯粹的毁灭气息,连空气都在滋滋作响。
黑袍人眼神一凝,法杖顶端的灰色晶体瞬间布满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他猛地转身,对云澈喝道:“走!带着残片和古籍,去星枢遗迹!”
“星枢遗迹?在哪里?”云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古籍星图的第七个节点!”黑袍人语速极快,“记住,月圆之夜,以残片为引,方能进入!”他说话间,裂隙中已探出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爪尖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所过之处,空间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那你呢?”云澈看着黑袍人独自面对那恐怖的存在,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担忧。
黑袍人没有回头,只是将法杖重重顿在地上,斗篷无风自动,露出一角苍白的下颌:“我来拖延时间。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裂隙中传来的咆哮打断。
“快走!”他猛地挥手,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云澈托起,向后飞出数十丈。云澈在空中转身,看到黑袍人举起法杖,灰色晶体在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中竟浮现出无数旋转的星图,与他瞳孔中的图案如出一辙。
“以我残躯,祭引星枢——封!”
震耳欲聋的咒语响起,黑袍人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无数银色光链从虚空中射出,缠向那只黑色巨爪。巨爪发出愤怒的嘶吼,幽蓝的爪尖与光链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
云澈落地时,只觉乾坤袋中的残片和古籍同时变得滚烫,仿佛在催促他离开。他最后看了一眼战殿方向,黑袍人的身影已被无数光链和黑气淹没,只有那根法杖顶端的灰色晶体,还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星枢遗迹……第七个节点……”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玄霄剑。肩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他心中却燃起一股新的火焰。神秘人的出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荒古战殿的迷雾,却也引出了更多的谜团。
夕阳终于沉入地平线,血色的天空被浓重的黑暗取代。云澈抬头望向星空,试图在密密麻麻的星辰中找到古籍星图的痕迹。他知道,从黑袍人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已与某个古老的秘密紧紧相连,而前方的路,将比他想象的更加崎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展开身法向东方掠去。夜色中,他的身影如一道银色流光,消失在荒古战殿的废墟之外。而在他身后,战殿深处的黑暗中,那截绣着星辰纹样的白色衬里,正随着最后一道光链的湮灭,彻底融入无边的夜色之中,只留下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松烟与冰雪的香气,以及那句未说完的警告,在寂静的废墟中悄然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