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祠堂里,那盏孤零零的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曳不定,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陈墨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汗毛根根竖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那阵“沙沙”声,如同针尖般,一下又一下地挑动着他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方才他们刚解决了阴婚仪式里的邪祟,按理说这荒村祠堂外不该再有活物走动。
那“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因果预览。”他喉结动了动,在心底默念系统指令。
这系统是他在这个诡异世界的依仗,此刻却也让他满心忧虑。
眼前立刻浮现出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三行小字在其中闪烁:
【选项一:原地固守(概率73%触发纸人破门,小梅被夺舍;概率27%纸人绕行)】
【选项二:主动探查(概率41%接触核心邪机,获得关键线索;概率59%遭邪力反噬)】
【选项三:唤醒小梅(概率9%打断附身状态;概率91%刺激邪灵暴走)】
冷汗顺着他的脊椎滑下,如一条冰冷的小蛇,滑进衣领,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墨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关节泛白。
系统从不会给出无意义的选项,这说明门外的“沙沙”声绝不是普通活物。
系统判定这些概率,或许是对周围邪祟力量的精密分析,又或许与他们自身状态相关。
他迅速扫了眼苏檀和李道士,前者正攥着避阴玉的手背上青筋微凸,那避阴玉触手冰凉,在她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寒意。
后者已经抄起桃木剑站到了门边,桃木剑上的符文隐隐闪烁着微光。
“保持呼吸,别出声。”陈墨压低声音,右手虚按在腰间的驱邪符篆上。
那符篆在他指尖摩挲,带着一丝奇异的触感。
他注意到苏檀的目光瞬间收紧,那是她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李道士则用舌尖快速舔了舔嘴唇,这老道士总说“舌抵上颚镇三魂”,可此刻明显在强压慌乱。
三人脚步轻得像猫,陈墨走在最前,指尖刚触到门闩就顿住了——木门的缝隙里渗出一股冷意,比山风更刺骨,带着股腐朽的檀香味。
那股冷意如冰刃般割着他的手指,檀香味刺鼻难闻,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他想起古籍里提到黄泉商盟惯用“阴檀引魂”,心下更沉。
“吱呀——”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仿佛被岁月折磨得不堪重负。
这声音惊得油灯剧烈摇晃,灯油溅出,火星四溅。
陈墨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紧紧盯着门外。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祠堂外的空地上,二十来个纸人正排成两列,动作机械地抬着顶朱红轿子。
那朱红轿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滩凝固的血。
纸人的脸是用金粉画的,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光,如同鬼火一般。
本该软塌塌的四肢却硬邦邦地绷着,每走一步都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往地上撒碎瓷片,那声音尖锐而刺耳,让他头皮发麻。
“阴轿?!”李道士的桃木剑“当啷”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他哆哆嗦嗦摸向背包,符纸被翻得哗啦响:“这是送魂轿,专门接被邪祟缠住的活人的!”他抽出三张黄符拍在门框上,指尖掐诀念咒:“天清地灵,万邪莫侵——”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纸人突然偏过头。
它的纸糊脖颈发出“咔”的断裂声,金粉画的眼睛直勾勾盯向陈墨,嘴角咧到耳根——那根本不是纸人该有的表情。
被李道士贴上的黄符“刺啦”一声烧了个干净,火星子溅在纸人身上,却连个焦痕都没留下。
陈墨的后槽牙咬得发疼,一股怒气在胸中升腾。
他摸出一张驱邪符篆,符纸在掌心发出微弱的青光,那青光带着丝丝暖意,却难以驱散他心中的恐惧。
当他逼近纸人三步时,那股阴檀味突然浓得呛人,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小锤子在敲打。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黄泉商盟高阶邪术,灵异抗性-10%(当前剩余65%)】
“退开!”他低吼一声,挥出符篆。
青光裹着符纸精准拍在纸人胸口,却像打在棉花上。
纸人连晃都没晃,抬轿的竹杆在地上拖出深痕,离祠堂门只剩五米。
就在这时,陈墨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
“救……救命……”
一声带着哭腔的呢喃从身后传来。
陈墨猛地转身,正看见小梅蜷缩在供桌下。
她原本呆滞的眼睛此刻泛着青灰色,指甲深深抠进供桌木料里,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冒起阵阵白烟:“它们来接我了……阿娘说过,嫁进阴婚的女人,要在七月半……”
“闭嘴!”李道士冲过去要捂她的嘴,却被她突然暴起的力道掀翻在地。
小梅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向门口,嘴角咧到耳根:“轿子里的是幽都之主的聘礼,是给我的……是给我的——”
陈墨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看见苏檀已经掏出避阴玉,玉坠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正缓缓指向小梅的方向。
而纸人抬着的轿子离祠堂越来越近,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里面影影绰绰的,像是堆着数不清的红绳,每根绳子末端都系着颗指甲盖大小的金印。
那红绳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金印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苏檀,安抚她!”陈墨一把拽过李道士的桃木剑,转身冲向纸人。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纸人的“沙沙”声,系统光幕再次弹出:【检测到关键节点,是否消耗10点系统能量开启回溯修正?
剩余次数:1\/月】
他没来得及细想,纸人已经走到了祠堂台阶下。
最前面的那个突然举起胳膊,竹节做的手指直戳陈墨的面门——而在它身后,轿帘被一只青灰色的手完全掀开,露出里面堆满的金印,每个金印上都刻着同一个名字:“陈”。
“小梅!看着我!”苏檀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
她跪在供桌前,避阴玉贴在小梅额头上,玉坠的蓝光正一点点往小梅体内钻:“你不是要等你哥回来吗?他上个月还托人带了桂花糖,你说要留到过年——”
小梅的身体猛地一震,青灰色的眼瞳闪过一丝清明。
她抓住苏檀的手腕,指甲却依然掐得生疼:“糖……在厢房的木匣里……别让它们……”
纸人的竹指已经触到陈墨的鼻尖。
他咬着牙挥剑劈下,却见那纸人突然散成一堆碎纸,而在碎纸中央,一颗金印“叮”地落在地上,印面朝上——正是那个“陈”字。
祠堂外的乌云突然散开,月光直愣愣照在金印上。
陈墨听见身后传来小梅的抽噎,苏檀正轻声哄着:“别怕,我们在这儿。”可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金印上,喉结动了动,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日记本里,最后一页也画着这样的金印,旁边写着:“司命血脉,命锁黄泉。”
纸人的“沙沙”声不知何时停了。
陈墨抬头望去,空地上只剩那顶红轿,轿帘无风自动。
而在轿檐下,不知何时多了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是用血写的:“七月半,阴婚成,司命子,入幽都。”
李道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这……这是冥婚的聘书。陈兄弟,他们要的不是小梅,是……”
“是我。”陈墨弯腰捡起金印,掌心被烫得发红,那热度仿佛要穿透他的手掌。
他能感觉到金印里有股力量在往血管里钻,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检测到黄泉商盟命锁术,血脉契合度97%,是否启动司命抗性?】
“檀姐,稳住小梅。”陈墨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把金印塞进怀里,驱邪符篆在指间燃烧成灰烬:“李道长,借你家传的雷火符一用。今天这阴轿,要么留在这儿,要么……”
他没说完。
因为红轿的轿帘突然完全掀开,里面端端正正坐着个纸人新娘。
那纸人的脸,和小梅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