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燕飞羽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荒森林深处时,他正站在自己曾标记过的地方——那道曾经涌出刀锋蚁魔、如同撕裂空间肌理的巨大伤痕之前。
空气中弥漫着原始森林特有的潮湿腐殖气息,混合着一种空间扭曲后残留的、令人心悸的焦糊味。
参天古木的枝叶在头顶交织成浓密的网,将本就晦暗的天光滤得更加阴森,只有几缕惨淡的光束勉强穿透,在地面厚厚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连最微小的虫鸣都消失了,唯有风吹过树冠发出的低沉呜咽,以及空间裂缝本身散发出的、如同无数细碎玻璃摩擦般的微弱嗡鸣,构成这片区域诡异的背景音。
他并非贸然现身。深知此地的凶险与各方势力的盘踞,燕飞羽在现身之前,已将自己的生命气息压缩、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同时,他调动了精纯的空间之力,一层无形的、扭曲光线的涟漪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使他的身形完美地融入了周围摇曳的光影与空间褶皱里。
这种隐匿手段,是他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本能,此刻运用起来,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
这种高度的戒备并非无的放矢。自从异魔界的生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侵入原始星,带来无尽的杀戮与混乱,那些连接两界的脆弱节点——空间裂缝,便成了整个世界的战略要冲。
为了防止异魔界的生物再次如潮水般突袭,原始星的强者们迅速反应,在每一处已知的空间裂缝周围,都布下了重兵把守。这些守护者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日夜不息地监视着这些危险的“伤口”,随时准备应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致命威胁。
负责守护大荒森林区域所有空间裂缝的,是来自妖族上界的强者。
这些妖族强者或隐于树冠,或匿于岩缝,或盘踞于地脉节点之上,气息深沉如渊,目光锐利如鹰隼,时刻扫视着裂缝及其周边区域,构筑起一道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警戒网。
燕飞羽深知人心之诡谲,更明了不同族群间潜在的猜忌与冲突。
他此行目的隐秘,关乎自身大计,自然不愿与这些来自上界的妖族强者产生任何不必要的交集,徒增变数。
尽管从感知到的能量波动来看,这些妖族守护者的实力境界普遍比他显露在外的境界要强大许多,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但燕飞羽心中却并无太多惧意。
原因无他,他的神魂境界早已超脱凡俗,凝练如晶,坚韧如神金,远非这些妖族强者所能企及。
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鸿沟,使得他精心构筑的隐匿手段,在这些妖族强者的感知中,如同真正的虚无。
他们的神识扫过,掠过他藏身的空间褶皱,却如同扫过一片寻常的空气、一块普通的山石,未能激起丝毫涟漪,更未能察觉那个近在咫尺、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的身影。
燕飞羽的目光,穿透了空间之力构成的伪装,牢牢锁定在前方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上。
它并非一条简单的裂口,而是被一层又一层散发着各色光芒、符文流转的强力阵法重重包裹、封锁着。
这些阵法如同巨大的枷锁,一层套着一层,能量光幕相互交织、叠加,形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光幕之上,符文明灭不定,散发着强大的禁锢、撕裂、湮灭与预警的气息。
远远望去,这被层层束缚的裂缝,更像一道在空间壁垒上强行撕开的、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边缘蠕动着不稳定的空间乱流,内部则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深邃黑暗,仿佛连接着无底深渊。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能感受到一股源自空间本源的恶意与混乱扑面而来。
凝视着这象征着两界通道的“伤口”,燕飞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始森林冰冷而略带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没有带来丝毫的舒缓,反而让他心中的决意更加坚定。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般开始了行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佩戴着古朴、造型奇特的“造化戒”的手掌,平稳而精准地贴上了最外层阵法光幕。触感冰凉,带着强烈的能量排斥感。然而,就在接触的瞬间,造化戒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混沌色的光华。
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层足以瞬间灭杀玄仙强者的阵法光幕,面对燕飞羽的手掌,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悄无声息地溶解、分开,形成一道恰好容纳他通过的“门”。
燕飞羽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游鱼,毫无阻碍地“滑”了过去,过程丝滑流畅,没有引起阵法丝毫的警报或能量波动。
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每一层阵法都如同虚设。造化戒仿佛拥有洞悉一切阵法核心、瓦解一切能量结构的神奇伟力。
燕飞羽的动作稳定而迅捷,他仿佛不是在穿越危险的禁制,而是在平静的水面下潜行。
每一次接触,每一次穿透,都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那些足以让大罗金仙都感到头疼的复合防御阵法,在他面前形同无物。
他的身影在层层叠叠的光幕中穿梭,留下道道模糊的残影,又迅速被阵法本身的能量流动所掩盖。
很快,他穿过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内层、能量波动最为狂暴的阵法屏障。
此时,他距离那道不断吞吐着异界气息的空间裂缝本体,已不足半米。
空间乱流形成的罡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尽管被空间之力扭曲了形态,带来强烈的撕裂感,裂缝深处传来的混乱、嗜血、毁灭的气息更是浓郁得如同实质,几乎要渗入骨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