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青竹罚了宁远秋抄两百遍宗门规训,心里头那股被丢下的火气虽未全消,却也散了些,脸上的冰霜总算化了些。
可当她再看向宁远秋时,却见他满脸通红,呼吸都带着点急促,不由得泛起疑惑。
小师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嫌罚重了,心里不服气?
念头刚起,连青竹就先委屈上了,眸光又染上几分幽怨。
什么嘛!
青山宗那规训拢共就“吃好睡好,活着就好”八个字,抄两百遍算多大事?
他把师姐我丢在魔修堆里担惊受怕不管,自己不过罚他抄写这点东西,他还不乐意了?
大不了……大不了让他少抄一百遍便是,可不能再少了!
连青竹张了张嘴,正想找个由头松松口,却见宁远秋虽望着她,目光却没落在她脸上。
好奇心驱使下,连青竹顺着他的视线一低头。
好家伙,许是方才惊醒时挣扎得太厉害,衣襟竟松脱了些,胸口露出一大片莹白的肌肤,春光乍泄。
连青竹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明白小师弟为何脸红成那样。
她脸颊“腾”地烧起来,手忙脚乱地拽紧衣襟,又羞又气地瞪向宁远秋,声音中难掩慌乱:
“你、你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抄你的规训!”
听到大师姐带着羞恼的训斥,宁远秋心头猛地一跳,暗道不好。
被发现了!
可这时候要是慌慌张张跑掉,反倒像是坐实了自己偷看的行径,岂不是将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了?
不行,得稳住!我觉得自己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他强压着心头的慌乱,非但没移开目光,反倒装作没听见似的,眉头微蹙,摆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
我这是在掩饰方才的失态,绝不是因为舍不得移开眼……
对,就是这样!
宁远秋强装镇定,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竟还不知死活地往前凑了半步,结结巴巴地开口:
“大……大师姐,师弟……师弟还不知宗门规训究竟是何内容,还……还请师姐指点一二。”
他努力想让语气听起来坦然些,可那紧抿的唇角、微微发颤的声线。
再配上耳根那抹红得快要滴血的颜色,怎么看都像是在欲盖弥彰,反倒把那份窘迫暴露得更明显了。
连青竹又羞又气地反应过来,见他这副明明慌乱却偏要装镇定的模样,脸颊烧得更烫了。
她心底暗骂:
这小师弟平日装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原来一肚子坏水!
都这时候了还在装蒜!
偏他那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连青竹只觉得耳根都要烧起来。
她脑子一热,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几步冲到宁远秋面前,抬手就用双手死死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装了!”
她声音里带着点气鼓鼓的娇嗔,还有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掌心下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带着点少年人清浅的气息。连青竹的指尖都有些发烫,手捂得更紧了些。
试图掩饰的宁远秋听见连青竹这话,便知自己那点小心思早被识破。
他心头像坠了块石头似的往下沉,嘴角那抹哭笑不得的苦涩怎么也压不住。
还是……做不到吗?
这下好了,自己在大师姐心目中的乖巧师弟的形象,怕是要彻底碎成渣了……
宁远秋急得在心里头抓耳挠腮:
死脑子快转啊!赶紧想个说法找补一下啊喂!
可越是着急,脑子里就越乱,那些平日里灵光得很的点子,此刻竟一个也冒不出来。
只剩下掌心传来的温软触感,还有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恰逢此时,老葛从门外经过。
见连青竹的房门敞着,便低头抱拳拱手道:
“小姐,城主府遣人来通报,城主想宴请您和少爷。习仙师那边也派了人去请,他已经应下了。”
说罢,老葛像是有些纳闷,又补了句:
“对了,小姐可见着我家少爷了?方才还在院里赏花,怎么转眼就没影了?”
话音刚落,他抬头朝屋内瞥了一眼,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屋内,宁远秋那宽大的身影几乎遮了连青竹大半。
而连青竹双手正死死捂着宁远秋的眼睛,两人贴得极近。
从门外老葛的角度瞧去,倒像是宁远秋将她半圈在怀里,低头被连青竹捧着脸颊在啃着……
见此一幕,老葛作为看着宁远秋长大的奴仆,倒没往旁的龌龊处想。
他只觉得心头一暖,暗自欣慰:
十一少爷这是终于长大了啊……
随后,老葛连忙低下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十分自然的作揖:
“老、老奴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见!小姐你们忙,你们忙!”
说完,不等连青竹开口,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后退,转身就溜。
老葛脚步快得像是身后有狼撵,嘴里还假模假样的说道:
“奇怪!少爷这是跑哪去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呢?好奇怪呀……”
连青竹:“……”
余光瞥见老葛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连青竹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半天没喘上来。
紧接着,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覆在宁远秋脸上的手像被火燎了似的猛地弹开,指尖还残留着他脸颊的温度,烫得她心慌。
“都怪你!”
她又羞又气地跺了跺脚,光裸的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眸子,此刻瞪着宁远秋,里头像是藏了团火,几乎要喷出来: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连青竹话音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的颤音,攥着衣襟的手指都泛了白。
方才老葛那眼神,就如同撞见了他们而私情一般,这往后要是传开了,她这张脸往哪儿搁?
越想越气,她抬眼狠狠剜了宁远秋一下,偏过头去不想再看他。
可耳根那抹红却像浸了血似的,怎么也褪不下去。
见此情形,宁远秋也是哭笑不得,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闹成这副模样。
可望着眼前又羞又气、脸颊绯红的大师姐,那模样偏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动人。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底有股莫名的躁动几乎要冲垮理智。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宁远秋只能胡乱摸了摸脑门,脚下抹油似的飞快溜出门外,留下一句含糊的话:
“城主府来使,确实不能怠慢。师姐,我先去应付一下!”
话音未落,人已经蹿到了庭院里,背影都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仓促。
连青竹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丢过去。
手到半空却又生生停住,最后只能恨恨地将杯子墩在桌上,脸颊依旧烫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