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琛的掌心还攥着那枚发烫的宝珠，山风裹着腐臭的黑雾从洞外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颤。
我低头看他，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剑锋，又像雪夜里要烧穿云层的星子。
\"那团黑影...\"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瓮，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腕间的灵泉刃，\"比三长老养的分魂凶十倍。\"
我摸了摸他后颈，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是方才用了太猛的火灵力。
可他的脉搏跳得又急又稳，一下一下撞着我掌心，像在敲战鼓。\"你烧得厉害。\"我皱眉，想从空间里掏退热丹，他却抓住我的手腕。
\"婉清。\"他坐直身子，宝珠的光透过指缝漏出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棱线，\"你闻见没？
那黑影里有股子味儿——像老祠堂后墙根的青苔，混着血锈。\"他突然笑了，嘴角扯出个极淡的弧度，\"像当年我娘咽气前，床帐子上霉斑的味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
祁煜琛极少提他娘，只说她是被大夫人用慢性毒害死的。
可此刻他眼底翻涌的不是痛，是烧得发红的锐——像猎人终于嗅到了猎物的踪迹。
山梁上的黑影突然翻涌得更厉害了，有团墨色的雾\"呼\"地冲下来，擦着洞口扫过。
我的灵泉刃\"嗡\"地颤了一声，刀柄上的水纹突然凝成冰碴子，冻得我指尖发麻。
祁煜琛猛地站起来，宝珠的光\"刷\"地照亮洞壁。
他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扣的指缝传过来，烫得我心口发疼。\"不能等它找上门。\"他说，声音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三长老抽灵脉养分魂，这团东西...怕是吃了更脏的东西长大的。\"
我仰头看他。
洞外的天光漏进来，在他下颌投出阴影，可他的眼睛亮得像是要烧穿这层黑暗。
我突然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的眼神——在我被大夫人推下荷花池时，他砸了院墙上的琉璃瓦跳进来；在我被二房的人泼了脏水时，他举着休书堵在祠堂门口说\"要休也是我休\"。
\"走。\"我把灵泉刃往腰间一插，从空间里摸出两枚醒神丹塞进他嘴里，\"你在前头，我盯着你后心。\"
他低笑一声，指腹蹭了蹭我发顶，转身就往洞外走。
山风卷着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宝珠的光在他掌心流转，像团不肯熄灭的火。
我们沿着山梁往上走了半里地，脚底下的碎石突然\"咔\"地裂开条缝。
我刚要拉祁煜琛，他已经停下脚步，低头盯着地面——青石板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幽蓝的符文，像活物似的扭着往我们脚边蔓延。
\"陷阱。\"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火灵力在指尖凝成小红球，\"这些纹路...和三长老密室里的阵图很像，可气息更阴。\"
我的灵泉刃突然烫起来，水纹在刀身翻涌，像在预警什么。
我蹲下身，指尖刚要碰符文，祁煜琛猛地拽住我手腕：\"别碰！\"他的火灵力顺着我手臂窜上来，我这才发现那符文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黑膜，像腐尸上的尸油。
\"我进空间查查。\"我捏了捏他手背，念头刚动就进了空间。
竹楼里的古籍堆得比人高，我翻得指尖发疼，终于在《玄门诡阵录》最后一页找到记载——\"阴噬阵，以活物气血为引，表面困敌，实则通过符文吸食灵力，吸得越狠，阵眼越弱。\"
我倒抽口冷气。
上辈子那些宅斗手段在这阴噬阵面前简直像过家家，敌人根本没打算真困住我们，而是要让我们在破阵时主动往符里送灵力，等吸饱了...
\"婉清！\"祁煜琛的声音突然从空间外撞进来，带着点急，\"符文开始往上爬了！\"
我抓着书冲出去，正看见祁煜琛单膝跪地，左手按在地上，火灵力像金红的蛇，顺着他指尖往符纹里钻。
那些幽蓝的符文被火一烫，立刻缩成一团，可下一秒又更凶猛地缠上来，黑膜里渗出暗红的血珠。
\"他们要吸灵力！\"我喊着扑过去，从空间里舀了碗灵泉泼在符纹上。
灵泉刚沾到黑膜，就\"滋啦\"一声冒起青烟，符纹像被烫到的蚯蚓，\"唰\"地往后缩了半寸。
祁煜琛抬头看我，汗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烫得石头\"嗤\"地响：\"你说。\"
我把书里的记载快速说了一遍，他眼睛突然亮起来：\"反着来？
我用火灵力搅乱符纹的吸能，你用灵泉净化黑膜！\"
我点头，从空间里取出个玉瓶，把灵泉倒在掌心。
祁煜琛的火灵力突然暴涨，金红的光裹着他整个人，那些符纹被烧得\"滋滋\"响，黑膜大片大片脱落。
我趁机扑到他身侧，掌心的灵泉像活的，顺着符纹的纹路爬过去，所过之处，幽蓝的光慢慢褪成灰白。
\"再加把劲！\"祁煜琛吼了一声，火灵力突然凝成锁链，\"咔\"地缠在最中央的符纹上。
那符纹剧烈挣扎，黑膜里突然窜出条黑蛇，张开嘴就要咬他手腕。
我灵泉刃一扬，\"噗\"地刺穿蛇头，黑血溅在我脸上，腥得我直犯恶心。
最后一道符纹\"砰\"地炸开，青石板上露出个深不见底的坑。
祁煜琛瘫坐在地，我赶紧扶他，他却笑着指了指前方：\"婉清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山梁尽头的雾突然散了，露出块一人高的巨石。
可那石头表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在微微扭曲，像块被揉皱的玻璃。
我伸手摸过去，指尖刚碰到那片扭曲的空气，就像撞在铁墙上，震得我手腕发麻。
祁煜琛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宝珠的光突然大盛，在屏障上投出个金色的影子。\"这屏障...\"他皱着眉，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空气，\"像是用活人的怨气铸的，比城墙还硬。\"
山风卷着黑影的气息从背后涌过来，我回头看了眼，那团墨色的雾已经离我们不到半里地了。
祁煜琛把宝珠塞进我手里，火灵力在掌心重新凝聚：\"我来砸，你护着我。\"
我握紧灵泉刃，看着他眼里跳动的火光，突然觉得这山风再冷，也吹不熄我们手心里的热。
只是那道无形的屏障在暮色里泛着幽光，像张咧开的嘴，正等着我们闯进去。
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像极了大夫人房里那架老座钟的滴答声。
祁煜琛的火拳已经砸在屏障上，炸起的火星里，我看见屏障深处闪过张模糊的脸——是张被怨气扭曲的脸，可那眉眼，怎么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