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铁叩在山路上的脆响突然变闷——祁煜琛的手臂猛地收紧，我被他带得往前一栽，额头撞在他后背的玄铁甲上。
\"阿清。\"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铁，\"那东西，在追我们。\"
我顺着他的视线抬头。
东边山尖的月轮被啃掉了一角，阴影里浮起两点幽蓝，像两盏泡在腐尸潭里的鬼火。
腐腥气裹着风灌进鼻腔，比之前邪玉散出的更浓三分，我喉间发紧，下意识攥住他腰间的玉佩——那是我们成婚后他亲手刻的，此刻在掌心烫得惊人。
\"下马。\"祁煜琛翻身落地，剑鞘磕在石头上发出清响。
他转身时，我看见他眉峰凝着汗珠，伤臂的绷带渗着暗红，\"这畜生追的是邪玉气息，可邪玉已经碎了...\"
\"不。\"我摸出怀里的《邪玉录》，泛黄的书页间露出半张纸角——那是上辈子大夫人的手书，墨迹里还浸着她咽气前咳的血，\"它追的可能是这个。\"
山风突然打了个旋，吹得马鬃乱扬。
我听见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从山坳里滚出来，一下比一下近。
祁煜琛的剑\"嗡\"地出鞘，剑气裹着灵泉的清冽，在我们身周划出半弧光罩。
\"退到我身后。\"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我发疼，\"不管发生什么，先护好自己。\"
话音未落，山影里窜出道黑影。
那东西比寻常人高两个头，皮肤泛着邪玉碎前的幽蓝，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翻涌的黑雾。
它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嘴角咧到耳根，发出类似锈铁摩擦的笑声：\"祁三少奶奶，带着《邪玉录》往哪跑？\"
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这声音，分明是上辈子毒杀我的稳婆！
可稳婆早该在二十年前就被沉了枯井，此刻她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盯着我的目光里，竟有几分大夫人临终前的怨毒。
\"是借尸还魂。\"祁煜琛的剑穗突然绷直如弦，\"它附了稳婆的尸，用她的记忆引我们松懈。\"
那东西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泛着青黑的光，朝着我面门抓来。
祁煜琛旋身挥剑，剑气裹着灵泉劈在它腕间，却只溅起几点幽蓝火星。
它怪笑一声，指尖黑雾凝成闪电，\"唰\"地劈向我心口。
我本能地要躲，祁煜琛却一把将我拽进怀里。
他的玄铁甲抵着我额头，我听见他低喝\"风盾\"，身周腾起青色风墙。
可那黑色闪电像长了眼睛，\"嗤\"地穿透风墙，在我眼前炸开一片黑雾。
太阳穴突然针扎似的疼。
我看见上辈子的画面在眼前闪回：大夫人捏着我的手按在毒酒上，稳婆在门外冷笑，祁煜琛倒在血泊里喊我的名字...我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这不是真的！
是精神攻击！
\"阿清？\"祁煜琛的声音突然远了，我看见他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字句。
黑雾里传来大夫人的尖笑：\"木婉清，你以为毁了邪玉就能翻身？
这《邪玉录》里的禁术，能让我把你的魂剜出来，做成灯油...\"
\"住口！\"我攥紧《邪玉录》，空间里的灵泉突然在掌心发烫。
上辈子我就是被这种幻象逼得自乱阵脚，这次绝不会重蹈覆辙！
我默念空间口诀，灵泉从指尖渗出，在眼前凝成光网——这是我用空间灵泉练了三个月的精神屏障，专门防邪术侵扰。
黑雾\"滋啦\"一声被撕开道口子。
祁煜琛的脸重新清晰起来，他眼里的焦急几乎要烧穿我：\"阿清！
你刚才...眼神发直！\"
那东西的瞳孔剧烈收缩，显然没料到我能破它的幻阵。
它发出尖啸，抬手在半空划出血痕，山坳里突然涌出数十道黑影——全是穿着祁家下人服饰的幻影，手里举着带血的刀，朝着我们扑来。
\"背靠背！\"祁煜琛的剑上腾起烈焰，灵泉混着剑气扫过，最近的几个幻影\"轰\"地散成黑雾。
我摸出空间里的灵泉瓶，往他剑刃上泼了半瓶——这是我们在暗室里试过的配合，灵泉能让他的火属性剑气净化邪祟。
\"左边第三个！\"我喊着，挥起随身的银簪。
簪尖沾了灵泉，刺进幻影心口，那东西发出惨嚎，黑雾里竟滚出颗血色珠子。
祁煜琛的剑随后而至，将珠子劈成两半：\"是生魂！
这畜生在炼魂！\"
我们越打越顺。
灵泉的清冽混着剑气的灼热，将幻影成片净化。
那东西的幽蓝皮肤开始出现裂痕，它怪叫着后退两步，突然双手掐诀，头顶黑雾凝成旋涡。
\"小心！\"祁煜琛拽着我往旁一滚。
地面\"轰\"地裂开道缝，吸力像无形的手，扯着我的裙角往缝里钻。
我死死扒住块凸起的岩石，指节发白，看见祁煜琛的玄铁甲擦着石面划出火星，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青筋暴起如蛇。
\"阿清，抓住我！\"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喘气，\"这是空间扭曲术，邪玉录里...咳...记载过！\"
吸力越来越强。
我看见那东西的嘴角咧得更开，幽蓝皮肤下翻涌着黑雾，像要挣破这具尸体。
祁煜琛的手腕在我手里发烫，我能听见他骨骼发出的\"咔\"响——不能再拖了！
我咬着牙摸出空间里的最后半瓶灵泉，泼在两人交扣的手上。
灵泉的光瞬间包裹住我们。
吸力猛地一滞，可不等我松气，那东西的尖笑突然在头顶炸响：\"进去吧！
这扭曲空间里的黑暗魔力，够你们受的！\"
天旋地转。
我眼前闪过祁煜琛发红的眼尾，闪过山路上的碎石，闪过那东西裂开的嘴角。
再睁眼时，四周是浓稠的黑暗，有黏腻的东西缠上我的脚踝，像...像腐尸泡烂的筋肉。
祁煜琛的手在我掌心紧了紧，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别怕，我在。\"
黑暗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比之前更近了十倍。
有幽蓝的光从远处浮起，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一下，两下，混着某个熟悉的、带着恶意的低笑——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