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配《我只能离开》歌曲)
与此同时。
齐夏终于爬到了门口。
他浑身发抖的打开了房门,却发现。
外面是一条冗长的走廊,而走廊两旁全是木门。
木门被接连打开,无数各型各类的生肖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神色各异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朝走廊深处走去。
齐夏的眼神里缓缓透露出信念完全崩溃的神色,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轰隆」!!
齐夏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向病房内。
只见「极道」所有人都静静站在房间内。
见齐夏在看她,潇潇笑了一下,指着墙上的挂钟,淡淡说道:
“齐夏,你听,钟响了。”
“钟响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该去死了。”潇潇手里拿着一个木板,缓步走了过来。
“你要杀了我……?”
“没错。”潇潇面无表情点点头,“我会动作快点的,让你瞬间死亡,感受不到太多疼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齐夏咬牙切齿说道,“你根本就不是潇潇……”
可潇潇没有听。
她走过来,蹲下身,神色冷漠地俯视着躺在地上的齐夏,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举起手里的木板,将钉子那一端对向齐夏。
接着,狠狠刺了下来。
——!!!
齐夏闭上双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等他再睁开眼睛,面前的「极道」已经全部消失了。
「猫」的所有成员穿着黑色的皮衣,整齐地站在房间内。
钱五站在窗户旁边,神色疲惫地说道:
“猫的任务结束了,原地解散吧。”
齐夏顺着钱五的视线看去,窗外的树上只剩下两片树叶了。
与此同时,日历似乎被什么无形诡谲的力量控制,自动往后翻了两页,日期显示10月29日。
“什么……什么东西?!”地上的齐夏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几分。
明明他所感知到的时间不过才过了一个小时,可为什么……这里的时间却直接过去了整整两天?
“齐小子!”
他赶忙回头张望了一下,「猫」也消失了,「天堂口」所有人成员出现了。
张山、老吕、小眼镜……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你们……”
不等齐夏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了阵阵巨响。
但很明显,这些巨响并不是雷声,而是……
轰鸣声接踵而至,好似有万辆火车在马路上行驶。
下一秒,整个医院开始猛烈抖动起来!
地震……?
齐夏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人,眼前的事物,眼前的景色,忽然犹如电影里的场景,如同按下了加速键,快速地来来往往,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
墙上的时钟疯狂转动,一眨眼的时间,时针又往后面转了整整两圈。
床头柜的日历显示日期:10月31日。
齐夏寒毛开始根根竖立,仿佛有什么久远的东西被唤醒了。
巨大的雷声和地震带来的巨响,两种混合在一起的声音不断冲击着齐夏的大脑,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我要走……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齐夏不断低声念叨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咚咚咚。”
来者在敲门之后,似乎听见了齐夏的声音,直接推开门。
清冷、孤傲、疏离的气质。
那眉眼,竟然和齐夏有几分相似。
龙冰。
“母亲……?”齐夏颤抖着嘴唇喊道。
地震带来的墙体塌陷和剧烈的晃动仿佛根本没有影响到龙冰。
只见她俯下身来,用极致温柔好听的声音说道:
“齐夏,跟我一起回家吧。”
可齐夏却是跟看见什么极其可怖的事物一样,开始疯狂的后退。
这不是噩梦,这说明了一个事实。
可他不愿意接受。
他不断给自己洗脑,这只是一场噩梦。
等醒来了,余念安会笑着对自己说,她给自己做了很多好吃的饭。
等醒来了,陈俊南和乔家劲会对自己说,一起来打我的世界吧。
等醒来了,他们生肖五个人,一定要好好聚一餐。
齐夏浑身鲜血,头发凌乱,坐在医院病房的地上,他微笑着,不停说着:
“太好了,这只是一场噩梦……”
“齐夏,跟我一起回家吧。”
齐夏回过神,看着眼前逐渐崩塌的房间。
没有醒。
一切只是幻想。
齐夏打开手机,号码依旧是空号。
“安根本没有来……”
齐夏看向垃圾桶,里面,根本没有剥下来的葡萄皮。
“拳头和陈俊南,青龙他们,根本没有来……”
齐夏掀开被子,里面的八本书不见了。
“齐伶和龙尘,根本没有来……”
“这不可能!!!!!”
齐夏大吼一声。
花生,舒画给的花生,他一直好好保存在在枕头底下……
可那枕头底下,却是空无一物。
“地虎他们根本没有来……”
齐夏停下了动作。
他望向窗外。
树上只剩一片叶子了。
“齐夏,跟我一起回家吧。”龙冰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一次比一次低沉。
几秒的沉默后。
“哈。”
齐夏笑了。
龙冰愣住了:“齐夏,你笑什么?”
“哈哈哈。”
齐夏根本不理会龙冰,继续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齐夏坐在地上,弯着腰,大笑起来,笑到浑身剧烈颤抖,笑到眼睛开始落泪。
“全都没有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一切都不过是他持续了整整「十天」的幻想罢了。
齐夏,早就死了。
「齐夏」,也早就死了。
正如《笑猫日记·那个黑色的下午》的故事一般——
齐夏,早就死在了10月22日早晨。
那个黑色的早晨。
晨曦没有出现,黑暗中,他和余念安根本没有到达海边。
因为在去往大海的路上,他就已经不行了。
齐夏早死了。
他死在了那个太阳还未升起的早晨。
死在了救护车通往医院的路上。
死在了余念安的怀里。
他根本没有看到海。
10月22日-10月31日所有发生的事情。
不过是他在弥留之际,在彻底脑死亡之前,在听到余念安哭着喊他的时候,在送往医院被宣判心脏停止,意识消亡的时候。
但人的听力,是在死亡的时候,最后消逝的东西。
所以他听到了陈俊南、乔家劲、青龙、楚天秋、生肖们……的哭声。
所以他幻想了这十天的美好梦境。
人在死亡弥留之际,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回顾了这一生所有发生的事情。
「齐夏」,也早死了。
死在了大马路上,被车狠狠撞死,带着肚子里的九个崽崽,肠子都被撞了出来。
一尸十命。
——“高山顶上,白云朵朵,像悼念的白花,铺满通往天堂的路。素净的天堂,迎来了一条灵魂升天的狗。”
灵魂升天的狗。
这本书,不就是妥妥的心理暗示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夏笑声还在。
所有人都被骗了。
包括他自己。
10月22日的海边,他突然对余念安说他想外面的余念安了。
可他一开始就承诺要爱「噩梦」里的余念安。
余念安在海边忽然说出了龙冰曾经说过的话。
这本来就是他弥留之际的幻想罢了,所以,必定存在不符合常理的漏洞。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他却自动忽略了这些漏洞,沉浸在自己所构建的美好乌托邦里。
陈俊南和乔家劲他们根本就没有过来看他。
为什么乔家劲那么耿直的人,会突然开窍,买了「葡萄」?
“哈哈哈哈哈哈……”
齐夏还在笑。
因为,这些都是他的幻想啊,只是因为,他幻想拳头可以变得聪明一点罢了,所以在他的幻想里,来看望他的拳头开窍了。
所以……
龙尘也变乖了。
《骆驼王子》里,那只骆驼因为深受溺爱,嚣张跋扈,最后落得凄惨下场,他不希望龙尘也这样。
所以来看望他的龙尘,是如此听话懂事。
“哈哈哈哈哈……”
齐夏疯狂地笑着,地震中,天花板上一块尖锐的墙皮落了下来。
他的额头被砸到流血,血液流进眼睛里。
可齐夏却跟感知不到一样,用手捂住另外一只眼睛,只露出那只满是鲜血的眼睛,像是一个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一样。
“哈哈哈哈……”
他还在笑,睁着那只血红的眸子,笑到癫狂,笑到瘫在地上,笑到浑身抽搐。
他根本没有见到地羊和人蛇。
没有收下那包崭新的花生。
因为他希望是崭新的,所以在幻想中,人鼠没有送他发霉的。
更没有拍下那张合照。
到死,一张可以属于他的照片都未曾拥有过。
正如《狼王梦》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希望和幻想被无情杀死。
最终还是没有一个成为「狼王」,也没有一个愿望实现。
现在……
齐夏跪在地上,面朝着窗户,看见那唯一的一片树叶,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最美的夏天》。
夏天一点都不美。
书中的盛夏和韩冬be了。
现在,齐夏和龙冰,也全部都死了。
“哈哈哈哈哈……”
齐夏张开双臂,仰天大笑,窗外的雷声和雨声,都遮盖不住他愈发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幻想罢了……”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又要到哪里去?”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何为真?何为假?”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震剧烈的摇晃中,龙冰朝着他伸出手,“齐夏,跟我一起回家吧。”
齐夏,跟我一起回家吧。
跟我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
回家吧。
“家……”齐夏呆呆地坐在原地。
“回家……”他喃喃自语道,眼神里满是绝望。
龙冰握住了他的手,把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妈妈,我好冷……”
“妈妈,我好累啊……我可以,在你的怀里休息一小会吗……”
“就一会……”
齐夏缓缓露出了笑容。
母亲的怀抱,好温暖,好踏实,好安心。
“齐夏。”龙冰抚摸着他的头,“累了就好好休息,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齐夏笑着笑着就哭了。
眼前的龙冰,也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妈妈早就死了。
他只不过是希望在死亡之际,见到离别很久很久的妈妈。
他们曾经错过了,妈妈给他打了365个电话,给他发了几百条短信。
可是,他在她死后,才收到这些。
“齐夏,跟我一起回家吧。”龙冰说。
齐夏再也忍不住了。
他趴在龙冰的怀里嚎啕大哭。
他知道,一旦自己说“好”,这一切,全部都该结束了。
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这一切。
剧烈的地震中。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
就在墙上的时钟,分针和时针即将重合的前一刻。
齐夏笑了。
他握紧了母亲的手,第一次,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放心的闭上眼睛,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
“妈妈……我们回家吧。”
「铛——!!」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齐夏最终还是没能撑到11月1日,永远的死在了十月。
……
……
(全书完……)
……
……
等等。
不……等一下。
10月22日早晨,医院里。
医疗设备上的心电图早已经趋于平线。
医生宣布,脑死亡。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泣不成声。
余念安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齐夏冰冷的手。
“夏……这一路,你辛苦了。”
楚天秋站在门口,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
“各位。”楚天秋开口说道,“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们所有人。”
除了余念安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楚天秋。
“欺骗了什么?!”陈俊南的情绪最为激动,他扑过来,拉住楚天秋的袖子,“老齐还有救,对吗?!”
“不。”楚天秋缓缓摇头。
“其实,”他伸出手,指着床上的齐夏,“他不是「生生不息」创造的齐夏。”
“那他是……”
“是那颗「唯一」的眼球,克隆出来的「克隆羊齐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