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含元殿风雪】
凛冽的寒风如咆哮的野兽,席卷着长安的大街小巷,含元殿在纷飞的大雪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御史中丞杨慎矜身着黑色官服,神色冷峻,迈着沉稳却又暗藏急切的步伐,走向大理寺那扇厚重的铜钉大门。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叩响了那古朴的门环,“咚咚”之声在寂静的氛围中回荡。
此时,刑部尚书兼江淮租庸转运使韦坚正坐在书房之中,眉头微微皱起,全神贯注地审阅着江南漕运的账册。他时而用手轻轻摩挲下巴,时而提笔在账本上做着标记,眼神中透露出对工作的专注与严谨。两年前,他精心设计并举办的广运潭水殿献宝盛典还历历在目,那盛大的场面、辉煌的成就仿佛就在昨日,为大唐的繁荣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巨大的危机正悄然降临,李林甫那锋利如刃的阴谋之剑已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门被缓缓打开,杨慎矜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冷冷地开口道:“韦公与皇甫惟明夜会景龙观道士,可是要仿效玄武门旧事?”说罢,他猛地抖开手中的弹劾奏章,纸张在空气中发出“簌簌”的声响。此时,河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刚在青海击退吐蕃的捷报还静静躺在案头,那鲜红的印泥仿佛还带着胜利的温度,可转眼间,这赫赫战功却成了“谋立太子”的所谓铁证。
韦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慎矜,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兴庆宫沉香亭下,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李林甫身着华丽的朝服,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冷峻地看着韦坚身着紫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飞雪中。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缓缓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向玄宗走去。他双手呈上一份新的节度使人选名单,恭敬地说道:“陛下,王忠嗣总领四镇,其能力出众,必能震慑吐蕃。”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没人注意到,名单末尾“安禄山”三字的墨迹犹新,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月·范阳马蹄疾】
范阳的大地还残留着冬日的寒意,安禄山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地向长安赶来。当他抵达皇宫前,翻身下马的动作却显得过于笨拙,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险些撞翻了龙武军手持的金瓜锤。周围的侍卫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露出惊讶的神情。
安禄山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堆满了憨厚的笑容。玄宗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抚掌大笑:“此胡儿憨直可爱!”那爽朗的笑声在宫殿中回荡。然而,谁也不知道,当这三百斤重的身躯伏地行礼时,范阳军镇的详细地图正紧紧地烙在他胸甲内侧,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的光芒。
当夜,安禄山趁着夜色潜入闲厩使和群牧使的住所,小心翼翼地将鱼符与铜印收入囊中。他的动作敏捷而熟练,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显示出他的精心谋划。得手后,他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夜空中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四月·大明宫暮春】
李适之摘下左相金冠的那日,阳光洒在太液池上,冰层彻底消融,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天空的湛蓝。这位太宗曾孙的脸上写满了落寞与无奈,他望着那曾经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金冠,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的诗句,字迹苍劲有力,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
与此同时,陈希烈身着青色道袍,双手捧着《南华真经》,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花萼相辉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与狡黠,新晋宰相的身份让他感到无比的骄傲。当他的青色道袍从李林甫的朱红官服旁掠过时,就如同提线傀儡掠过提线人一般,一切都在李林甫的掌控之中。
奚王娑固与契丹王楷洛的受封仪典在大明宫举行,场面十分壮观。幽州进贡的海东青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突然,它如箭一般俯冲而下,撕裂了一只雉鸡。鲜血飞溅,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安禄山跪在御阶下,眼眶中泛起泪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臣少时牧羊,最见不得杀生。”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宽大的袖子擦拭着眼泪。而在北境十镇节度使的名单里,营州悄然添上了他的姓名,他的势力正逐渐膨胀。
【七月·御史台阴牢】
昏暗潮湿的御史台阴牢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血腥气。王忠嗣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青石板地面,每走一步,铁链都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是命运的悲叹。这位曾经身兼四大节度使、叱咤风云的名将,此刻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不甘。
狱卒拿着一份罪状书,大声诵读着“私谒东宫”的罪名,声音在牢房中回荡。王忠嗣静静地听着,拳头紧握,指甲嵌入掌心,却无能为力。与此同时,李林甫的密信正快马加鞭地飞驰在河西道上,信中明确指示:“悉数调离王氏旧部。”而在岭南那湿热的瘴气中,韦坚的兄弟们望着北归的雁阵,咳嗽声此起彼伏,咳出的槟榔汁中还带着血丝,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对故乡的思念。
【八月·回纥鹰旗扬】
当拔悉密部的弯刀砍下突厥可汗头颅的那一刻,遥远的长安城中,祠部官员们正坐在衙门里,埋头清点着度牒。他们手中的毛笔在纸张上沙沙作响,认真地记录着每一个新增的僧尼名字。他们不会知道,他们笔下新增的三万僧尼度牒,与回纥骨咄禄毗伽可汗受封“怀仁可汗”的诏书,共同构成了帝国边疆的阴阳两面。
那些度牒如同无形的枷锁,消解着关中府兵的锐气,许多年轻力壮的男子选择出家为僧,逃避兵役;而回纥的鹰旗则在漠北的草原上高高扬起,骨咄禄毗伽可汗率领着回纥铁骑,将漠北大地烙上了回纥的图腾,大唐的边疆局势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岁末·骊山夜宴】
骊山华清宫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杨贵妃身着华丽的霓裳羽衣,轻盈地走过温泉水雾,七百绣娘织就的蹙金裙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恍若流动的云霞。她的美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李林甫坐在一旁,表面上谈笑风生,内心却在默默地算计着。他听着户部奏报的八百余万户数,心中盘算着如何进一步掌控财政大权。忽然,耳边传来安禄山蹒跚起舞的环佩声,那声音杂乱无章,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禁苑外的驿道上,被贬江夏的韦坚正坐在马车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整理着《两京漕运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执着,尽管遭遇了如此大的挫折,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对漕运事业的研究。而在远方,王忠嗣的旧部们围坐在一起,开始传唱一首幽州民谣,那悠扬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对往昔的怀念和对未来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