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终于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里最先出现的,是钟汴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钟......汴,喂......醒醒......”他颤抖的手指轻触钟汴的身体。
钟汴的身体冰凉得可怕。
钟汴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别吓唬我啊......本胖胆子本来就小......钟汴快起身啊......”
郝俊艰难地支起身体。
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不得不蹲在地上缓了缓。
当视线终于清晰时,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目之所及,尽是猩红。
天空之上泼墨般的血迹尚未干涸。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影。
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堵在他的喉咙里。
“这......到底......”
就在这时。
郝俊的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条猩红的走廊。
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老者正背对着他蹲伏在地。
郝俊瞬间脑子猛得爆炸。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老人的脸上布满青灰色的尸斑。
那些诡异的石斑在他的皮肤上蔓延。
他的眼前蒙上一层血红的眼罩。
他枯枝般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指间那把染血的刀尖正轻轻抵在地上那人的喉结处。
郝俊的呼吸瞬间凝滞。
就在这时,老人似乎感知到了背后的视线。
脖颈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
那张布满尸斑的脸上,两道猩红从眼洞中蜿蜒而下。
在皱纹沟壑间瞬间汇成血泪的形状。
“正好......人都吃完了......找到......你了......”沙哑的声音瞬间传入郝俊的耳中。
老人手中的刀。
“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尼玛......”郝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惊悚。
两条小胖腿瞬间像上了发条似的疯狂摆动起来。
他圆滚滚的身躯此刻却灵活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眨眼间就窜出去十几米远。
身后老人沙哑的呢喃传入郝俊的耳中:“我......好久没见过......「世界」外来的人了......”
郝俊一个急刹车。
那个老人好像并没有要伤自己的意思。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转过身体,“老头......不是......老爷爷,您刚才说啥?”
老人依旧静静地蹲在原地。
那把染血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布满尸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地面。
对郝俊的问话充耳不闻。
”老爷爷......”郝俊壮着胆子往前蹭了两步,“老爷爷,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死胖子!”老人突然暴起,“你他妈能不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问?”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这里被我们称为「审判之地」......”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血腥的空间里回荡。
郝俊这才注意到,老人干瘦的脚踝上缠绕着八条锈迹斑斑的铁索。
每一条都深深嵌入血肉之中,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这里曾经......是个很美的地方。”
“直到那天——”
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一个「神」降临了。”
郝俊看到老人脖颈上的铁索突然绷紧,勒出一道道血痕。
“那不是恩赐......是灾难。”
“我们都知道......神不会放过任何人......”
“直到我们中出现了一个疯子。”
老人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他说可以阻止这一灾难,于是,那天晚上,他带着「审判」就那么......朝着「神」冲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
“我们都叫他「弑神者」......”
老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咳嗽。
“没错,他失败了。”
老人抹了抹嘴角,
“于是「神」降下了惩罚......”
“那一天,整个「世界」突然电闪雷鸣。”
“在闪烁的雷光中,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悬浮在空中,那轮廓既神圣又扭曲,背后伸展着无数触须般的阴影。”
“我们知道——那就是「神」!”
“那晚电闪雷鸣之后......我们的世界就变成了一片猩红。”
老人指了指周围的血色废墟。
“但可笑的是......那个疯子临死前的「诅咒」居然真的应验了,那个「神」还真中招了,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一口黑血从嘴角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
“嘎——”
一声尖锐的响声瞬间传入郝俊的耳中。
郝俊瞬间抬头朝天空望去。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从天而降,落在老人颤抖的肩膀上。
郝俊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那只鸟的眼睛竟是血红色的,瞳孔深处有着诡异的血红色。
郝俊不经意间与那只乌鸦对视一眼。
“老爷爷你......”郝俊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脑壳。
视野开始扭曲,眼前似乎蒙了一层血色的薄纱。
郝俊颤抖地揉了揉眼睛,指尖瞬间染上刺目的鲜红。
“我......”
他的眼前在彻底陷入黑暗。
最后一刻,郝俊透过血色的视野。
看到老人肩头的乌鸦突然张开尖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如同人类牙齿般的森白尖牙......
乌鸦的尖喙瞬间来到了郝俊的面前。
郝俊瞬间吓得身体往后倾,冷汗直出。
就在即将触及郝俊眼球的刹那。
一只有力的手猛地将他拽了回去!
郝俊重重眨了眨眼。
一片漆黑的鸦羽正巧遮住自己的双眼。
“这......是幻觉?”郝俊的声音发颤,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钟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拾起那片羽毛。
“看样子......我们被选中了。”钟汴声音低沉得可怕。
远处的老人发出沙哑的笑声。
乌鸦在他肩上歪着头,血红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