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手中的黑色扇子展开时，发出“唰”的轻响，扇面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漆黑如墨，边缘却泛着冷冽的银光，像是用薄冰削成。扇骨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纹路，肖天机的阴眼扫过，认出那是用百年阴槐的树心混合百具童男童女的指骨打磨而成——这种“阴槐扇”是阴山派的邪器，扇动时能引动方圆十里的阴煞之气，威力远胜普通骨幡。
“肖家的小子，尝尝这‘蚀魂扇’的厉害。”黑袍人手腕轻转，扇子对着肖天机虚虚一挥。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一道看似稀薄的黑色气流悄无声息地射出，气流所过之处，地上的灰尘瞬间凝结成冰，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类似腐尸的甜腥气——这气流并非普通阴煞，而是混合了“尸腐气”的毒风，沾到皮肉会直接侵蚀魂魄。
肖天机不敢怠慢，之前破陷阱时已损耗不少灵力，此刻只能将剩余的九阴命格之力凝聚在剑上。他双脚微分，桃木剑在胸前划出半圆，剑气与阴气交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盾面上流动着细密的符文，正是“巫道护体剑气”的防御形态。“巫道护体，剑气凝盾！”
“嗤——”
黑色气流撞在光盾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却发出类似烧红的铁条浸入冷水的声响。光盾表面的符文剧烈闪烁，像是被强酸腐蚀般冒出白烟，原本凝实的盾面竟被气流蚀出细小的孔洞，一股钻心的寒意顺着剑气传入肖天机的手臂，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有点意思。”黑袍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一声，扇子再次挥动。这次他没有保留，手腕翻转间，扇面的阴槐纹路亮起红光，无数道黑色气流从扇骨间射出，在空中迅速化作三寸长的利刃，刃身泛着幽绿的光，密密麻麻如暴雨般罩向肖天机，连他脚下的石板都被利刃带起的劲风刮出无数细痕。
“来得好！”肖天机不退反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知道此刻防御绝非长久之计，唯有以攻代守才能找到生机。桃木剑在他手中舞成一团残影，剑峰带起的雷光与阴火交织，形成一道旋转的光轮，将靠近的黑色利刃纷纷绞碎。同时，他的脚步踩着玄妙的步法，时而如狸猫般贴地滑行，避开密集的刃雨；时而纵身跃起，借下落之势用剑劈向空隙，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刃雨的间隙，显然是将家传的“游蛇步”与九阴命格的感知结合到了极致。
雪璃也没闲着，它像一道白色闪电在肖天机脚边窜动，尖利的爪子精准地拍飞那些漏网的小刃。小家伙似乎天生克制阴邪，爪子接触到黑色利刃时，总能激起一阵白烟，将刃身的邪气驱散大半。有了雪璃的配合，肖天机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得以集中精神观察黑袍人的破绽。
阴眼视野里，黑袍人的动作看似从容，左手却始终下意识地护着右肋——那里的黑袍比别处更厚，扇动时阴煞之气的流动也略显滞涩。肖天机想起刚才刺穿他心脏时的情景，那处或许是他尸化时留下的旧伤，也是邪术防御的薄弱点。
“破绽！”肖天机心中一动，突然改变剑招。他不再一味格挡，而是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左肩露出空隙。一道黑色利刃趁机袭来，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就在黑袍人以为得手的瞬间，肖天机借着侧身的动作，将桃木剑反手一送，剑峰带着幽蓝的阴火，如毒蛇出洞般刺向黑袍人的右肋！
“雕虫小技！”黑袍人显然早有防备，左手猛地按住扇面，扇骨突然弹出三根寸许长的尖刺，他竟用扇子当短刃，迎着桃木剑格挡而去。“铛”的一声脆响，剑与扇碰撞的瞬间，黑袍人借着反作用力迅速后退，同时右手扇子再次挥动，一道粗壮的黑色气流如鞭子般抽向肖天机的腰侧。
这一抽又快又狠，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肖天机避无可避，只能将灵力全部注入光盾，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嘭”的一声闷响，他被震得后退五步，撞在身后那尊断裂的三清神像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光盾彻底溃散，胸前的衣襟被气流扫中，瞬间变得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糊味。
“哈哈哈！没力气了吧？”黑袍人狂笑起来，右肋的黑袍被刚才的剑峰划破，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上面果然有一道狰狞的旧伤，伤口处的黑鳞比别处稀疏，“受了‘蚀魂扇’的气，你的灵力撑不了多久了！乖乖交出黄泉骨的线索，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肖天机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愈发锐利。他确实灵力损耗严重，左肩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但黑袍人的喘息也变得急促，右肋的旧伤显然被剑峰震到，扇动扇子的速度慢了半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他突然将桃木剑插在地上，双手快速结印。左手捏“雷印”，右手捏“巫印”，两种印诀在他胸前交织，引动天地间残存的阳气与阴气。“巫道合一，雷火噬邪！”
随着印诀落下，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一道紫金色的雷光劈入大殿，与肖天机周身的幽蓝阴火交织，形成一道半金半蓝的火龙。火龙发出一声咆哮，张开巨口朝着黑袍人扑去，所过之处，那些悬浮的黑色利刃纷纷被烧成灰烬。
黑袍人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肖天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动如此强力的术法。他急忙将蚀魂扇挡在身前，扇面的阴槐纹路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凝聚成一面黑色的盾牌。“阴槐盾，挡！”
火龙与黑盾碰撞的瞬间，整个大殿都在震颤。紫金色的雷光与幽蓝的阴火疯狂灼烧着黑盾，盾牌上的阴槐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黑袍人被震得连连后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扇骨滴落。
“给我破！”肖天机怒吼一声，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火龙。
“咔嚓！”
黑盾应声碎裂，火龙顺势扑在黑袍人身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全身被雷火包裹，黑袍瞬间被点燃，露出下面布满黑鳞的躯体。右肋的旧伤在雷火中炸开，黑鳞纷纷脱落，露出里面正在蠕动的白色虫影——是阴山派用来维持尸化的“蚀骨虫”！
“不——！”黑袍人在火中疯狂挣扎，却无法扑灭身上的雷火。蚀骨虫失去黑鳞的束缚，开始疯狂啃食他的躯体，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在雷火中化为一滩焦黑的脓水，只留下那把蚀魂扇掉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渐渐被雷火烧成灰烬。
大殿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雷火熄灭后的青烟在缓缓飘散。肖天机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招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雪璃跑到他身边，用舌头舔着他的手背，琥珀色的眼珠里满是担忧。
他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抬头看向黑袍人化为脓水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除了一把烧变形的扇骨，还残留着一块暗红色的玉佩——玉佩的形状与陈玄礼那半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的是“秦”字，边缘还沾着一丝淡淡的黑莲印记。
“秦风的东西。”肖天机捡起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这玉佩显然是黑袍人从秦风那里得到的，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也说明秦风与阴山派的勾结早已不是秘密。
玉佩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丙穴，阴阳眼，初七开。”
肖天机瞳孔骤缩。初七正是鬼门开的日子，看来青铜面具人和秦风约定在那天，在丙穴的阴阳眼汇合，用黄泉骨打开某种通道。而他，必须在那之前阻止他们。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玉佩收好，拔出插在地上的桃木剑。剑身布满了细小的裂痕，显然也受了不轻的损伤。道观后院传来一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等着他。
“雪璃，走。”肖天机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管后院藏着什么，他都必须去看看——那里或许有关于黄泉骨的最后线索，也可能是青铜面具人留下的最后陷阱。
两人一貂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通往后院的门后，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那尊断裂的三清神像，神像残存的半边脸上，仿佛带着一丝悲悯，注视着这场正邪交锋留下的痕迹。而丙穴的阴阳眼，正随着七月初七的临近，渐渐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阴气，等待着最终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