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丫丫刚刚结束一支舞蹈，气息微喘地坐在镜头前，与寥寥无几的粉丝互动。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改良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但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裙摆也长及膝盖，端庄有余，却失了几分属于网络直播的热辣与诱惑。
她唱歌时很认真，跳舞时也很努力，眼神清澈，带着对这份职业的珍惜，却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迷茫。
弹幕稀稀拉拉：
“丫丫今天也很美！”
“不愧是江城大学校花，颜值身材没得说！”
“歌好听！舞也好看！”
“加油丫丫，我看好你！”
……
偶尔有几个几毛几块的小礼物飘过，最高不过一个价值几十元的“花环”，与她“头牌主播”的身份格格不入。
唐仁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今日总打赏额——不足五百元，再想到长江文娱每月五百万的亏损，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差距，何止是天壤之别。
他手指轻点，迅速注册了一个名为“浪里淘金”的小号，然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点选了礼物栏里最炫目的那个图标——超级火箭！
单价2000元！
一次，两次，三次……
整整十个超级火箭，如同十条咆哮的火龙，拖着绚丽的尾焰，接连不断地从屏幕底部腾空而起，占据了整个直播间的画面！
【浪里淘金】送给主播丫丫 超级火箭 x1！
【浪里淘金】送给主播丫丫 超级火箭 x2！
……
【浪里淘金】送给主播丫丫 超级火箭 x10！
“轰！”
整个直播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原本缓慢滚动的弹幕，瞬间以爆炸般的速度刷新，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丫丫的影像。
“卧槽！！！！！”
“土豪！真·土豪现身！”
“十个超火！两万块！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看到了什么？丫丫直播间惊现神豪！”
“老板糊涂啊！（破音）”
“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
“这是哪个大哥的小号？以前没见过啊！”
“浪里淘金？新来的神豪吗？关注了！”
“丫丫！快谢老板！你终于要火了吗？！”
“妈耶，这一波火箭，抵得上我半年的工资了！”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一样！”
原本只有几千人的直播间，人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一万、三万、五万……无数被全平台通告吸引来的观众涌入，服务器甚至出现了片刻的卡顿。
画面中央的丫丫，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原本正微笑着念一条感谢小礼物的弹幕，嘴巴还保持着“谢”字的口型，眼睛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那接连不断腾起的火箭特效，以及瞬间爆炸的弹幕海洋。
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两万块！
对她而言，这几乎相当于她过去几个月直播收入的总和！
就这样，被一个素未谋面、Id陌生的观众，轻描淡写地砸了出来？
震惊、狂喜、不知所措……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因为过于激动，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哽咽：“谢……谢谢……谢谢【浪里淘金】哥哥……的……的十个超级火箭！谢谢哥哥！我……我真的……太意外了……谢谢……”
她语无伦次，连忙站起身，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命运的转机，看到了自己直播生涯的曙光。
难道……自己终于被幸运之神眷顾了吗？
然而，还没等她和直播间的观众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那个金色的、代表着神豪身份的Id再次发出了一条弹幕，内容简单、直接，却如同一盆冰水，夹杂着巨大的诱惑，兜头浇下：
“主播，约吗？约的话，给你7位数的打赏。”
“……”
直播间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紧接着，是比刚才火箭升空时更加疯狂的弹幕风暴！
“？？？？？？”
“我靠！无耻！”
“玛德，果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七位数……百万打赏？！真的假的？！”
“嘶……这价格……丫丫顶得住吗？”
“土豪，你看我怎么样？我比丫丫放得开！”
“丫丫，慎重啊！这是糖衣炮弹！”
“呵呵，装什么清高，直播不就是为了赚钱？百万啊，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
“答应他！丫丫！机会就在眼前！”
“守护最好的丫丫！拒绝潜规则！”
“……”
弹幕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争吵、怂恿、鄙夷、羡慕……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将直播间变成了一个喧嚣的战场。
丫丫脸上的血色，在看到那条弹幕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刚刚涌起的激动和喜悦，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屈辱、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她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倒下。
原本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此刻变得苍白如纸。
嘴唇紧紧抿着，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才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约吗？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自尊心。
她进入这一行，是因为热爱表演，喜欢在镜头前分享歌声和快乐，也希望能借此改善生活。
她不是没遇到过骚扰和暗示，但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穿戴相对保守，拒绝任何线下暧昧的邀请。为此，她失去了很多“大哥”的支持，人气一直不温不火。
可是……七位数打赏……
一百万！
这个数字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
有了这一百万，卧病在床的母亲后续昂贵的治疗费用就有了着落；
家里那笔压得父母喘不过气的债务就能还清；
妹妹的学费也不再是问题；
她甚至可以考虑离开这个看不到希望的直播间，去追寻自己真正的音乐梦想……
这笔钱，足以改变她和她家庭的命运！
而代价……似乎只是放下一次所谓的“尊严”，进行一次她内心深处极度排斥的“交易”。
答应？
还是不答应？
道德的枷锁与现实的诱惑，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灵魂。
她看到直播间里那些劝她“从了”的弹幕，也看到那些鼓励她“坚持自我”的留言。
她感到一阵阵恶心，是对那个提出赤裸裸交易的“浪里淘金”，也是对此刻内心产生动摇的自己。
可是……现实太沉重了。
梦想在生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的眼眶再次湿润，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巨大的挣扎和屈辱。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