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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的晨雾似乎格外粘稠,柳三娘那抹决绝的灰蓝背影被彻底吞没后,萧遥在窗边伫立良久。指尖无意识地捻过窗棂上凝结的细小水珠,冰凉湿滑的触感一路蔓延至心底,与那沉甸甸的空旷感交织在一起。

日头渐渐爬高,驱散了些许湿寒,却驱不散山庄的沉寂。凌清雪闭关的静室方向,灵气如涓涓细流般被持续牵引过去,形成一种微弱却恒定的波动,是这死水般氛围里唯一的活源。萧遥收回远眺的目光,指尖微动,一枚边缘不甚圆润的普通铜钱在指缝间灵活地翻转、跳跃,发出极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淹没的“沙沙”声。这铜钱并非法器,不过是他在山庄库房里随手寻得的凡物。此刻,这单调的摩擦声,成了他压制心头那股莫名躁动与庞大空虚的唯一方式。

时间在这种近乎凝固的寂静中流逝。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斜斜地穿过庭院古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摇晃的光影。仆役们轻手轻脚地穿行,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音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山庄的护卫依旧如磐石般隐在暗处,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萧遥感知敏锐,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一切都像被精心编排过,维持着一种刻板到近乎虚假的平静。

萧遥倚在廊下的一张竹榻上,微闭着眼,铜钱在指间翻飞的节奏不变。他在等待。等待凌清雪破茧成蝶的那一刻,也等待着那章纲中注定要来的“麻烦”——女帝凤霓裳的造访。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在柳三娘带着破碎的希望和渺茫的线索踏上征途之后,在凌清雪即将蜕变之前,在这个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山庄里。她需要信息,需要确认,更需要一个能理解那“规则之眼”恐怖的人。

就在日头西斜,将山庄的影子拉得老长之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变化悄然降临。

首先感受到的是风。原本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不知何时起,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凛冽。并非寒冬的刺骨,而是一种更纯粹的、仿佛来自极高远之处的冷意,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这冷意掠过庭院,那些摇曳的树影仿佛凝滞了一瞬,连树叶婆娑的沙沙声都弱了下去。

紧接着,是声音的消失。并非绝对的寂静,而是山庄内所有原本就刻意压低的声响——仆役扫地的沙沙声、远处厨房隐约的锅碗碰撞声、甚至飞鸟掠过庭院的振翅声——都在同一时间,极其突兀地、彻底地消失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了这片空间内所有属于“凡俗”的杂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安静,一种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的绝对肃穆。

庭院角落,几片早凋的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却在触及地面的前一刹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托住,悬浮在离地一寸之处,纹丝不动。空气的流动变得粘滞而凝重。

萧遥指间翻飞的铜钱骤然停住,被他稳稳攥在掌心。他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那点因柳三娘离去和漫长等待而滋生的些许浮躁,瞬间被冰封、沉淀,化为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来了。

无需回头,他那远超常人的神念已如无形的蛛网般悄然张开。山庄外围,那些凤霓裳派来、如同影子般潜伏的精锐护卫,气息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并非紧张,而是一种极致的收敛,一种将自身存在感压缩到近乎虚无的虔诚与敬畏。他们仿佛化作了真正的磐石,融入了山壁,连心跳和血液流淌的声音都竭力压制下去。

整个山庄,如同一个巨大的生灵,在某种至高意志降临前,匍匐了下去,陷入了一种庄严的静默。

这种无声的、渗透到每一寸空间的压迫感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时间在这绝对的肃穆中被拉长,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山庄那扇厚重的、通往外界山道的朱漆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

没有脚步声。仿佛开门的是风,是光。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洞的阴影里。

没有想象中的华盖仪仗,没有前呼后拥的随从,甚至没有一丝刻意彰显的威压。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身玄色常服,样式极简,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唯有领口和袖口用暗金色的丝线勾勒出几道流云般的简约纹路。衣料本身仿佛能吞噬光线,深沉得如同凝固的夜色。长发并未盘成繁复的宫髻,仅用一根样式古朴、非金非玉的墨色簪子松松绾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额角,更添几分随意。

然而,正是这份极致的简单,反衬出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沉淀到骨子里的威严。那不是靠衣冠堆砌,不是靠排场彰显,而是源于其本身的存在。她站在那里,便如同定海神针投入了汹涌的暗流,让整个空间都围绕着她重新找到了重心。庭院里悬浮的枯叶,在她身影完全显现的刹那,轻轻落在了地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微响。

面容并非绝色倾城,却拥有一种刀削斧凿般的清晰轮廓,眉峰如剑,斜飞入鬓,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利。鼻梁高挺,唇线紧抿,构成一种近乎冷峻的线条。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洞察世事的沧桑与掌控乾坤的沉静。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凤霓裳。大炎王朝至高无上的女帝,竟以如此低调、甚至可以说是“朴素”的方式,悄然而至。

她的目光越过庭院,几乎没有在那些隐于暗处的护卫身上停留半分,直接落在了廊下竹榻上的萧遥身上。那目光平静,没有任何审视的意味,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直达本质的力量。

萧遥早已起身,没有行大礼,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致意。他的姿态既不卑怯,也无刻意倨傲,如同面对一个地位对等的存在。

凤霓裳微微颔首回礼,动作幅度极小,却自有一种无可挑剔的仪度。她没有开口寒暄,甚至没有多看萧遥第二眼,径直迈步,沿着庭院中央的青石小径,向山庄深处走去。她的步履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一般精准,落地无声,玄色的衣袂在静止的空气中不起半分涟漪。

在她身后,那扇打开的朱漆大门,又无声无息地、严丝合缝地关闭了,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整个山庄依旧沉浸在那种被无形力量掌控的肃穆之中。护卫们的气息更加微弱,仆役们更是早已不见踪影。唯有萧遥,跟在那玄色身影几步之后,一同走向山庄最深处那间用于接待重要访客的“听涛阁”。

听涛阁位于山庄地势最高处,背倚峭壁,前临深涧。此时夜幕低垂,阁内并未燃起太多灯火,只在角落点着几盏造型古朴的青铜宫灯,光线昏黄柔和,勉强驱散了深重的夜色,却也将大部分空间留给了摇曳的阴影。巨大的雕花木窗敞开着,山间夜风带着涧水的湿冷气息灌入,吹得灯焰不安地跳动,在墙壁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窗外,是深沉如墨的莽莽群山轮廓,以及下方深涧中传来的、永不停歇的沉闷水涛声,一声声,撞击着崖壁,也撞击着阁内凝滞的空气。

凤霓裳站在窗前,背对着萧遥,玄色的背影几乎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她却纹丝不动,仿佛一尊伫立崖边的墨玉雕像。她似乎在凝视着那片无边的黑暗,又似乎只是在感受着这山庄远离尘嚣的孤寂。

阁内没有仆役伺候,案几上甚至没有奉上茶水。只有他们两人,以及这充斥耳畔的涛声和穿堂风。

萧遥没有催促,随意在靠窗的一张梨木圈椅上坐下,姿态放松,目光却落在女帝那挺拔孤峭的背影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知道,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一种力量。

终于,那涛声似乎在某一个瞬间被刻意放大了,又或者只是错觉。凤霓裳缓缓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终于照亮了她的正脸。那张线条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潭般的眸子,在光影摇曳中,清晰地映出萧遥的身影。她的目光不再是穿透性的,而是凝聚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直直落在萧遥脸上。

“萧遥。”她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异常清晰,瞬间压过了窗外的涛声,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萧遥耳中,“朕此来,只为一事。”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试探性的铺垫,开门见山,直指核心。这是属于帝王的效率,也是她行事风格的直接体现。

“秘境深处,禁山之巅,”她向前微微踏出一步,那一步仿佛带着无形的气场,让阁内的空气都向她所在的位置微微塌陷,“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准,目光紧紧锁住萧遥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仿佛要透过他的瞳孔,直接窥视他灵魂深处那最隐秘、最惊悚的记忆碎片。昏黄的灯光在她眼中跳跃,却照不亮那深潭之底。

阁内的空气,因她这直白到近乎锋利的问题,骤然绷紧。穿堂风似乎也停滞了一瞬,唯有深涧下的涛声,依旧不知疲倦地轰鸣着,仿佛在为这即将揭开的秘辛做沉闷的注脚。

面对女帝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深眸和直指核心的逼问,萧遥脸上那惯常的、带着几分惫懒的神情缓缓褪去。他没有立刻回答,身体在圈椅中微微后靠,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周身的气息瞬间沉凝下来,如同深海下的礁石,沉稳得能承受万钧重压。

“看到?”他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近乎自嘲的弧度,眼神却沉静无波,如同结了冰的湖面,“陛下,那不是‘看’。”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盖过了窗外的涛声,“那是一种……烙印。”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最准确的词句,又像是在抗拒回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阁内昏黄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与其说是‘看到’一个‘东西’,不如说……”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在虚空中极其缓慢地划过,仿佛在描摹某种不可名状的轨迹,“……是感知到了一个‘存在’。一个庞大到超越了空间与时间概念的……意志集合体。”

凤霓裳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那深潭般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她静静地站着,玄色衣袂在穿堂风中纹丝不动,整个人如同一块吸纳了所有光线的墨玉,等待着萧遥继续描述那超越常理的景象。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或者说,它存在于感知的每一个层面,又超脱于形态之外。”萧遥的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焦点却仿佛落在了极其遥远、超越了现实维度的某个点上,“它是规则本身在注视。是构成我们这片天地运转基石的力量,在那一刻……拥有了冰冷的‘自我’意识。它漠然,它无情,它存在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维持某种绝对的‘秩序’,抹杀一切试图触碰、理解、甚至仅仅是窥探其存在的……僭越者。”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带着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气。阁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青铜宫灯的火焰不安地跳动了几下。

“那感觉……”萧遥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再次触碰到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像被剥光了所有衣物,赤身裸体地投入万载玄冰的深渊。从皮肉到骨骼,从血液到灵魂,每一寸都在那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下……瞬间冻结、僵硬、失去知觉。那不是杀意,杀意尚有情绪波动。那是一种……绝对的‘无’。无善无恶,无喜无怒,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否定’与‘抹除’。”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寒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肺腑之间:“在那‘注视’之下,任何力量都显得可笑。灵力?如同阳光下的露珠,瞬间蒸发。意志?如同试图撼动星辰的蝼蚁,念头刚起便被碾碎。时间、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扭曲,仿佛只剩下永恒的、冰冷的‘存在’本身。若非……”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没有细说,“……若非一点微末的运气和本能,我此刻,连同那秘境深处的一切,早已化为那‘秩序’下的一缕尘埃。”

萧遥的描述结束了。阁内陷入一片更深的死寂。窗外的涛声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昏黄的灯光下,女帝凤霓裳的身影依旧挺直如松,但萧遥敏锐地捕捉到,她负在身后的双手,那拢在宽大玄袖中的指节,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瞬。

她深潭般的眼眸中,那点细微的涟漪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沉重的、洞悉一切的平静。没有震惊,没有怀疑,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深藏其下的凝重。

“天罚之眼。”凤霓裳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像一块沉入深水的墨玉,“大炎皇室秘传的《玄穹纪事》残篇中,有零星记载。语焉不详,只言片语,却字字染血。”

她不再看萧遥,目光转向阁内深处那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绘着古老的山川星图,笔法古朴苍劲,带着岁月的沉淀。她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她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保养得宜却并不显得娇柔,反而透着一股掌控力量的美感。

指尖并未真正触及屏风,只是在虚空中对着屏风上的某个方位,轻轻一点。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颤鸣在阁内响起。并非实质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共鸣。

随着她指尖那一点,屏风上原本静止的山川星图骤然亮起!无数细若游丝、流淌着暗金色光泽的符文线条从古老的画面中浮现、剥离、升腾而起!这些符文古老、繁复、玄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法则韵味,绝非当世任何已知的符箓体系。它们在屏风前的虚空中飞快地交织、组合、旋转,如同活物般自行构建!

眨眼之间,一幅巨大、立体、散发着微弱金芒的悬浮光图,便清晰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光图的主体,是一片支离破碎、如同被巨力生生撕裂开来的大陆轮廓!可以辨认出那是如今大炎疆域以及周边区域的雏形,但形态却狰狞扭曲,充满了毁灭性的裂痕和巨大的断层。无数代表着恐怖能量的光流(闪电、陨石、空间风暴)如同狂暴的巨兽,正疯狂地从苍穹之上倾泻而下,狠狠砸击、撕扯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光芒刺目,无声地演绎着毁天灭地的景象!

在这片破碎大陆的九个方位,有九个极其明亮、如同巨大支柱般的金色光点,在肆虐的能量风暴中顽强地亮起!它们的位置玄奥莫测,仿佛遵循着某种天地至理,各自散发出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呼应的磅礴气息——有的厚重如山岳,有的灵动如瀚海,有的炽烈如熔炉,有的锋锐如神剑……九道光柱冲天而起,艰难地撑起一片摇摇欲坠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黯淡光幕,勉强抵挡着那灭世洪流的冲击!

光图栩栩如生,那毁天灭地的威势,那九柱擎天的悲壮,即使隔着漫长的岁月和虚幻的光影,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与不屈!赫然正是秘境壁画所描绘的“天擎之战”!

然而,与壁画不同的是,在这悬浮光图的更高处,在那象征着灭世能量源头的苍穹裂口深处,光图的构建者,用了一种极其隐晦、却更令人心悸的方式,标注了某种“存在”。

没有具体的形象描绘。

只有一片深邃到吞噬所有光线的、旋转的混沌旋涡。

旋涡中心,并非绝对的黑暗,而是无数道细微到极致、不断生灭、仿佛由纯粹“规则”线条构成的冰冷“视线”!这些视线并非汇聚于一点,而是如同一个庞大无比、冷漠无情的意识网络,漠然地俯瞰着下方挣扎的天地与九柱!它们的存在感,甚至压过了那灭世的能量洪流!一种源自更高层次、更本源的恐怖,透过这简单的光影构造,无声地弥漫开来!

正是那“规则之眼”的抽象表达!

在这片混沌漩涡的下方,用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金色符文标注着两个小字:

**天罚!**

凤霓裳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冰冷的玉石相击,为这震撼的光图做着注解:

“天倾之战,非天灾,乃‘天罚’。”她的指尖划过那代表九柱的金色光点,“九柱,非天地自生之神物,乃古之先贤,以自身为引,融合天地本源伟力所化之‘枷锁’。”

“枷锁?”萧遥眼神一凝,这个词,触动了他心中某个模糊的猜想。

“不错,枷锁。”凤霓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锁住的,便是这‘天罚之眼’降下的、意图彻底清洗重塑这片天地的‘规则洪流’。”她的指尖点向那片混沌漩涡,“残篇记载,此‘眼’并非恒常显现,唯有天地间出现能‘扰动规则之弦’的存在或力量,才会引动其‘注视’,降下相应层级的‘天罚’。九柱便是那根最坚韧的‘弦’,强行绷住了这灭世之劫,却也……成了最大的靶子。”

她的目光从光图上移开,再次落在萧遥脸上,那深潭般的眸子里蕴含着锐利如刀锋的洞察力:“你在禁山深处触动的那股力量,引来的寂灭神雷,便是这‘天罚之眼’被‘惊动’后,降下的抹杀之力。其威能,远非寻常修士所谓的天劫可比。那是……规则层面的清洗。”

萧遥沉默地看着眼前缓缓旋转、散发着悲壮与恐怖气息的立体光图。女帝带来的信息,如同最后一块关键的拼图,轰然嵌入了他心中那片由秘境经历构成的混乱图景。

壁画上巨影的崩碎、守护者那不甘的咆哮、陈四被光门吞噬的瞬间、柳三娘玉佩上那个沉重的“柱”字……还有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来自“规则之眼”的绝对冰冷与否定……

一切线索,在这一刻,被这“天罚之眼”与“九柱枷锁”的秘辛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轮廓。

这片天地,竟是被一个拥有冰冷意志的“规则集合体”所“注视”和“管理”的囚笼?而所谓的“九柱”,是远古先贤以自身为祭品,强行铸造的、锁住这灭世囚笼的锁链?陈四的失踪,柳三娘追寻的渺茫线索,指向的竟是这维系天地存续、却也时刻承受“天罚”清洗的“枷锁”之一?

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这压力并非源于女帝的威仪,而是源于这残酷真相本身带来的窒息感。

凤霓裳静静地等待着,并未催促。她的目光穿透摇曳的灯影,落在萧遥沉凝如水的脸上,仿佛在评估着他消化这惊世秘辛后的反应。

阁内再次只剩下深涧沉闷的涛声,一下下,敲击着寂静。那悬浮的“天倾之战”光图依旧在缓缓流转,无声地诉说着远古的悲壮与绝望。

良久,萧遥的目光从那令人窒息的光图上移开,重新聚焦在凤霓裳身上。他眼中的震撼与沉重并未完全消退,却沉淀下去,化为一种更加深邃的冷静。

“陛下,”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将这等关乎王朝、乃至天地存续的绝密示于萧某,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印证秘境所见吧?”

昏黄的灯光下,女帝那冷峻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又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她并未直接回答萧遥的问题,反而问道:“萧先生可知,为何朕要耗费巨大心力,将这山庄置于远离神都的群山之中?又为何,你在此处,那‘天罚’似乎……沉寂了许多?”

萧遥眉梢微挑。这个问题,他并非没有察觉。自进入山庄以来,那种如芒在背、随时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天罚”锁定感确实大大减弱了,只留下一种若有似无的、如同被高位存在偶尔扫过一样的微弱感应。这与他在神都时,只要稍动真格便心惊肉跳的感觉截然不同。

“此地……有异?”他试探着问。

“非是山庄有异,”凤霓裳微微摇头,玄色衣袖随之轻摆,“而是这山庄所处之地,本身便是一处特殊的所在。”她再次抬手,指尖对着那悬浮的光图轻轻一划。

光图随之变化,破碎大陆的影像淡去,迅速放大、聚焦到如今大炎疆域的核心地带——神都及其周边广袤区域。在这片区域的边缘,靠近西北方向连绵群山的某处,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稳定暗金色光芒的点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神都,乃大炎龙脉汇聚之地,亦是王朝气运所钟。”凤霓裳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而这片群山,恰恰位于一条古老地脉的‘支点’之上。这条地脉,在《玄穹纪事》的推演中,极可能与远古某处‘柱’之所在,有着千丝万缕的隐晦联系。虽然那‘柱’早已不知所踪,但其残留的、镇压地脉的‘势’,依旧在此地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指尖点在那个暗金色的小点上:“这层屏障,并非坚不可摧的堡垒,更像是一种……‘混淆’与‘遮蔽’。它能在一定程度上,模糊掉过于强大的、可能‘扰动规则之弦’的气息波动,使其难以被那高悬于上的‘天罚之眼’清晰锁定。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投入一颗石子,溅起的水花被更大的水流声和漩涡所掩盖。”

萧遥眼中精光一闪。女帝的解释,瞬间印证了他之前的某些模糊猜测!这所谓的“屏障”,本质上就是一种对“天罚”规则的“规避”与“欺骗”!它并非对抗,而是利用了规则本身的某些“盲区”或“惰性”!这与他之前在神都发现只要“低调”就能减少天罚关注的现象,在原理上隐隐相通!都是利用规则本身的特性,在夹缝中求存!

“所以,”萧遥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陛下选择此地安置我等,一是为了借此地势‘庇护’,二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凤霓裳,“……也是想看看,在这‘屏障’之下,我这颗被‘天罚之眼’重点关照过的‘石子’,究竟还能不能搅动风云?或者说,能搅动多大的风云?”

面对萧遥近乎直白的点破,凤霓裳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赞赏的微光。她并未否认。

“萧先生是聪明人。”她向前一步,玄色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凝聚的夜色,带来无形的压迫,“‘天罚之眼’高悬,九柱枷锁飘摇。影魔现身神都,其神魂碎片指向‘毁灭柱’与‘接引圣族’……桩桩件件,皆非孤立。”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萧遥的心上。

“朕掌大炎,守的是这亿兆黎民,护的是这方天地传承。”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帝剑,直刺萧遥,“然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朝堂之上,暗流汹涌;神都之中,鬼影幢幢;北境寒渊,异动频频;更有那域外之敌,虎视眈眈,意欲毁我‘柱’基,破我枷锁,引那灭世‘天罚’重临!”

她顿了顿,那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萧遥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萧先生,你已见过那‘眼’,触过那‘罚’,更身负搅动规则之能。此乃劫数,亦是变数。”

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青铜宫灯的火焰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拉扯得忽明忽暗。窗外深涧的涛声,此刻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巨大危机逼近的沉闷鼓点。

凤霓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洞悉世情的直白:

“朕需要一双能看清‘规则’的眼睛,需要一柄能在‘天罚’注视下依旧敢于出鞘的利剑。而先生你……”她微微停顿,语气加重,“……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后盾,一个能为你提供庇护、情报、资源,甚至在某些时刻,替你分担那‘天罚’之重的盟友。”

她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萧遥身上,带着帝王的威仪与洞察人心的力量:“对抗‘天罚’,追寻‘九柱’真相,非一人可成之事。合则两利,分则……皆危。”

“合作。”她最终吐出这两个字,清晰无比,如同金石坠地,在涛声阵阵的听涛阁内,激荡起无声的回响。这不是请求,而是基于共同危机与共同利益,摆出的赤裸裸的现实选择。是风雨飘摇中,两个强大个体面对灭顶之灾时,所能找到的最理性的结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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