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迢目送滚滚黑袍离开,发出慨叹:“啧,脾气一如往年。大凡他直率一些,也不至于……”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孩子,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和他的关系不差。”
确实,0分夹在一堆负分里,绝对不算差。
周迢说:“邓布利多校长,您记错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关系怎么会‘不差’。”
邓布利多:“你救了他。至少三次。”
说到以前,邓布利多的眼神里满是赞叹和愉悦。
一年级的、读死书的、没有接受过任何提前教学的孩子,硬杠五个高年级学长,该说他不愧是格兰芬多么?
他还没杠输,这就更让人大跌眼镜了。
周迢不解地问:“如果说阻止一场几乎要毁掉一个人一生的恶作剧,阻止一场几乎要剥夺自尊的校园暴力案,算‘救’了某个人,倒也可以认为有过两次。第三次是什么?我离开苏格兰之后,还有另一个我在霍格沃茨游荡?”
周迢并不觉得除了“尖叫棚屋”和“倒挂金钟”两个大事之外,其他的零碎的小事,能被斯内普记住。
“不不不,你阻止了他和莉莉彻底决裂,也促使他下定决心,没有彻底倒向伏地魔。你拯救了他的灵魂。”
周迢耸了耸肩:“这个推论过程太长了,我不认为这个结果和我有什么关系。well,阿不思,你从百忙之中,拨冗一见,不会只想和我聊西弗勒斯吧?”
“当然。我只是发现,你对西弗勒斯的态度,有了些令人惊叹的变化。至少和你上学时截然不同。”
“您对他的态度也转了一百八十度,需要我帮您回忆1980年以前么?您也曾深刻地瞧不起他,怀疑他,贱蔑他。而现在,您相信他就像相信您的胳膊。”
周迢翻着旧账,将手上的鸽子变成公文包,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包装极为精致的竹编提篮式样宫墙红礼盒,放在阿不思的办公桌上:“这是我故乡的点心,和英国的区别很大,不含魔法成分,希望给您新鲜感。”
邓布利多“啊哦啊”地答应着,笑眯眯轻点礼盒,上面的包装扎带自动解开,糯米纸也自动飞起来,露出底下三层食盒,每层都有十种不同的点心,每种都极尽所能地做得漂亮精致,令人眼花缭乱。
结合周迢的言外之意……阿不思觉得,异国的麻瓜们如此努力,看来所图不小。
周迢又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推到阿不思跟前:“再说正事,这些年我回国后又学习了八年,结合我们国家的一些传统巫术……某种和魔法异曲同工的异常学术,开发了一些小东西,阿不思,正常人可以使用它们。”
邓布利多拿起文件迅速浏览一遍,从文件夹里捏起一张长六英寸宽二英寸的原木桨纸画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刚捏起来,仿佛有什么隔绝力量的镀层被打破,那张画接触到空气倏忽燃烧,他的办公桌上出现一个微型的气象咒,积雨云组织起来,电闪雷鸣。
邓布利多再次惊叹:“这就是你研究的成果,符箓或者说符篆?”
周迢点头,解释起文件里没详细阐释的细项:“将施法的决心,通过魔力路径,表达在媒介上,再镀上绝缘层,使用时破坏绝缘层,就是符篆。一切魔咒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储存、使用,包括不需要念咒语的那些。
“阿不思,你应该知道的,人的情绪上头时,不一定刚好需要施法,需要施法时,情绪不一定上头,随时随刻调用情绪,是顶级巫师才具备的能力。我的国内伙伴称之为‘魔力资源时空分布不平衡’,据此提出了这个资源调节的解决方案。
“而我是个商人,我看到的是,商机。”
邓布利多捏起另一张“符”,没有打破“绝缘镀层”,而是透过它感知材质。
柳木木浆纸,图案像某种魔法的轨迹,用独角兽的尾毛处理后磨的粉画成,当然涂料里也加入一些其他材料。
材料其实是魔杖材料,而这张“符”是盔甲护身。
邓布利多缓慢而慎重地说:“集结了一个国家的才华和智慧,可以称为划时代的变革。提奥,我的孩子,你如果是英国魔法界的人,单只凭这个思路,就应该会被授予梅林一级勋章。你想,做什么?”
周迢原本真的只想赚钱……想想霍格沃茨有多少小朋友,叫他们去制作“清理一新”之类的符箓都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国家大事不是他能参与的,至少也得是官方政府来人。他只要在英国准备完成下一阶段的任务——约等于休养,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周迢改变了思路。
“是时候让我们这样的异常人和正常人融合了不是吗?别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们都很清楚,两边融合之后,不会是巫师统治世界。AK之下众生平等,核弹之下众生升天。
“阿不思,我们的区别仅限于,你保持保密法来保护巫师,而我不喜欢保密法,非常不喜欢。保密法就像掩耳盗铃的那团棉花——”周迢为邓布利多解释一下典故,接着说,“新时代是信息时代,一个小意外会立刻传遍世界,保密法的作用会越来越小。”
邓布利多捏紧了银餐叉,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控制才没把那可怜的雕花小叉子捏断了。
保密法……原谅,他不得不想起盖勒特……
邓布利多咬一口苹果派,又想起十多年前,作为提奥·周的证人、导师出席谈判时,英国官员尖锐的指责,还有提奥·周的同胞的反击,以及他们反复强调过的。
“我方对贵方的内政没有任何兴趣、责任和义务”。
提奥说的这些,应该只针对他自己的国家。但是以后是否波及英国和欧洲,就不好说了。
邓布利多问:“我们的国情区别甚大。提奥,你在祖国求学十年,带回了这样的成果和思考,我猜测,是你的祖国的意志?”
“当然。亲爱的阿不思,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曾经我管不会魔法的人称呼‘麻瓜’,而现在,我称呼为‘正常人’,显然我的祖国告诉我,我这有的少数群体才是异常的……当然,这只是个区分词,不含褒贬义,但总之在她看来,广大普遍的‘人’的利益至上。因为某些我们将来会在官方接洽里再详细讨论的缘故,我们认为保密法不再符合现状——世道应该面向更多的人,更伟大的利益!未来,异常人是藏不住的,所以我们的方向是,推动异常人和正常人逐渐融合。”
阿不思的湛蓝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校长室的气氛也依旧和平安宁。
但是阿不思的灵魂掀起了海底火山喷发导致的海啸一般的风浪。
一般人的灵魂受情绪影响,的确会产生一些极其细微的波动。
然而阿不思的灵魂波动似乎有些过于剧烈。
周迢疑惑,迟疑。
怎么,邓布利多有“保密法”和“greater good”ptSd吗?
那不是更好了!
邓布利多会倾注更多的怀疑,并且大概率要派出他手下最杰出的间谍。
邓布利多沉默许久,说道:“我需要一些时间。提奥,请原谅一个老人,他会更加小心、谨慎以至于畏缩不前。”
“阿不思,我的灵魂比你可苍老得多了,您还有好奇的精神头呢,我已经只剩下‘好好活着’而已。”
至少周迢看见的邓布利多的灵魂,庞大浩瀚,虽然满载悔恨愧疚彷徨,却依然生机勃勃。
除了容量和广度所代表的人生阅历,根本看不出它属于一个老年人。
周迢说:“在您考虑期间,我可以留在霍格沃茨吗?如您所见,今天是我第二次看见莉莉的儿子,请您体谅我和莉莉的姐弟情谊。”
邓布利多扬起一抹笑:“确信不是为了西弗勒斯吗?”
周迢回答说:“也许我对他一见钟情。”
邓布利多这次更好奇了:“你们倒也有四年共处时光,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这样的情感?”
四年指的是周迢入学的头三年和最后一年,前三年时西弗勒斯·斯内普尚未毕业,最后一年时,西弗勒斯是他的魔药教授,也是送他参加NEwts考试的人。
平心而论,十年前的斯内普至少看起来比现在要英俊可爱一些。
周迢:“哦得了,阿不思,我有国情在此,十八岁前,我不能早恋的。阿不思,看得出来你真的很重视他,我承诺你,我绝不玩弄他的感情。所以,我的做客申请?”
“到我们就‘符箓’一事达成阶段性意见前,提奥先生都可以在城堡住下。请注意遵守城堡的规则。呃,需要给你安排在地窖旁边吗?”
“感谢您的贴心,如果可以选,请给我一个高点儿的驻地,我是热爱太阳的格兰芬多。”
“可以,当然,如果您能让我们的魔药教授也爱上晒太阳的滋味儿那就更棒了,您知道的,我总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