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感情上的麻烦无外乎两种,一是门第上的问题,二是彼此心中所属的问题。
前者的话,她还可以帮忙出些力。
她有一身好厨艺,还有很多远超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带领赵家人发家致富,提升门庭地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听赵母话中的意思,赵四郎遇到的麻烦,明显不是两家之间门第差距的问题,而是赵四郎太木讷了,不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沈玉楼不由得抿唇沉思起来。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各类言情小说却没少看。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不说多熟悉,但也知道得八九离十,做做助攻什么的,应该还是能行的吧?
这样想着,沈玉楼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心中若有所思。
女孩子都喜欢礼物。
尤其是男朋友送的礼物。
但是赵家家底薄,赵四郎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存款,估计拿不出余钱给女孩子买礼物。
而且,赵四郎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那种会给女朋友制造惊喜的人。
不如先把这个镯子给赵四郎,让他拿去送给喜欢的人,回头等她攒下钱了,她再给赵母买个新的。
心中这样想着,沈玉楼便又捧着盒子回了自己屋,翻箱倒柜找了块红布头出来,裁成几条红布带子,又跑去找做木匠的赵三郎借了套刻刀。
所有准备工作全都就绪了,沈玉楼便坐在油灯下面,拿出那个朴质无华的木盒子,开始在上面雕刻。
她没有学过雕刻。
但她会做菜。
有些菜很看重摆盘,就说三文鱼刺身,如果只是将鱼肉片成片,随意地摆在冰盘上,那肯定是不行的。
片成片的鱼片要折成花朵形状,一朵一朵的插在冰盘上,四周再铺上些用黄瓜片雕成的绿叶作点缀。
所以,沈玉楼虽然没学过如何在木头上面做雕刻,但她学过如何在食材上做雕刻。
在她看来,两者之间的技艺其实是相通的,区别是力道上面的把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用半个时辰的时间,在木盒子光秃秃的盒面上刻出了满天星辰,又刻出了一条河流,以及飘在河面上的轻舟,还有枕着双手躺在小舟甲板上,仰头遥望满天星辰的人。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床清梦压星河,这么美的意境,姑娘家应该会喜欢的吧?
反正她瞧着是挺喜欢的。
最后,再用红布带子在木盒上面绑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蝴蝶结,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沈玉楼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明天早上,她就把这个打着爱心蝴蝶结的盒子给赵四郎,让他拿去送给心爱的姑娘。
而此时,赵母屋内,赵宝珠松了口气,摆手说道:“放心吧,沈玉楼不会瞧不上我四哥的。”
“啊?你咋知道我说的姑娘是沈玉楼?”赵母惊讶,都忘记担忧小儿子的亲事了。
她想把玉楼那丫头说给小儿子做媳妇的心思,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赵宝珠翻了个白眼,重新摊开手脚躺回床上去,酸溜溜道:“自打沈玉楼进了咱家后,您都快把她宠成宝了,有啥好东西都先想着她,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她瞧一瞧了。”
“说起来,咱家当初因为她,担上了不少麻烦事,她又跟咱家非亲非故的,您这样疼她,除了想把她说给四哥做媳妇,还能有啥其他原因?”
赵母听出了闺女话语中的酸味,抬手在她身上拍了一下,没好气道:“我对她好,就不能是因为我心地善良?就非得有所图?”
“是是是,您心地善良,可外面那么多可怜人,您咋不去对他们善良?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村村西头的田大娘吧。”
赵宝珠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田大娘的心酸。
“她老人家幼年丧母,中年丧夫,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一双女儿拉扯大,结果一双儿女嫌弃她老了没用了,将她一个人扔在破茅草屋里住,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老人家冻得往灶膛里面钻,够可怜的吧?也没见您把人接到咱家住啊。”
“……”
赵母语噎,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话头。
“你个死丫头,我跟你说你四哥的亲事,你跟我扯田大娘做啥?”
见闺女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脚丫子还晃啊晃啊的,一点儿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赵母更加发愁了。
闺女这样不矜持,将来可怎么嫁人啊。
幸好夫君在世时,早早地就给闺女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不然,就她闺女这大大咧咧的样子,只怕没哪个男人肯娶回家去。
撇开对小女儿的担忧,赵母又将心思放到了小儿子身上。
她叹息道:“你也没说错,我确实是想把玉楼说给你四哥,可玉楼有一身做饭的好厨艺,现在又拜了城里头的李大厨为师,她的路啊,以后只会越走越宽。”
“路走得宽了,可能就会忘了曾经一路同行的人。”
赵母既盼着沈玉楼好,又害怕沈玉楼好起来后,认识的人多了,自家小儿子会被比下去。
一颗心纠结成了团乱麻。
赵母愁得直唉声叹气。
赵宝珠对着屋顶啧了啧舌,晃着脚丫子说道:“娘,要我说啊,您就是瞎操闲心……今天白天,我管沈玉楼叫四嫂,沈玉楼没生气,后面我四哥说请李大厨以后来家,喝他和沈玉楼的喜酒,沈玉楼也没生气,甚至都没说我四哥胡说八道!”
“啊?”赵妈震惊,满脸的愁绪一下子散了。
她一把将小闺女从床上薅起来,惊喜道:“宝珠啊,你没骗娘吧?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管玉楼叫四嫂了?她真的没生气?”
“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娘,您别小瞧了我四哥,我四哥他心眼子多着呢,一点儿都不榆木脑袋!”
心眼子多的赵四郎,第二天就收到了沈玉楼拿给他的精致小礼盒。
第一眼先被木盒上的红色蝴蝶结吸引住。
待看见盒子上的木雕,他挑了挑眉,视线一下子就被那个枕着双手躺在小舟上面仰望满天星辰的小人儿吸引住。
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