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有人才,咱们也得选对方法去解决问题。
这种事,不能让它成了祸根子,留给下一代去收拾烂摊子。
光想着靠后人的智慧,那就是不负责任。
要是大家都这么想,老百姓可怎么整?
后代也是普通人,不是什么神仙下凡。
所以这时候,上头要是没动静,
咱们再怎么使劲也没用。
不光是上头,老百姓可能也不理解咱们。
这怎么能甘心呢?这怎么能甘心呢?”
祁同伟说这些话时,声音越来越小。
毕竟说到这些,他心里头是真的激动。
现在的祁同伟,是真的想做点实事。
但这些事情,又让他不得不往后退。
这种无奈的退让,让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当然,说上头没人管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种假设,很可能会变成真的。
那才是最吓人的。
李国务现在可以说是大权独揽。
这么说有点过了,但这就是事实。
谁也躲不过这个现实。
祁同伟也被这种情绪给影响了。
他当然清楚,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
所以他才会陷入这种情绪里头。
高育良看到祁同伟的脸色,没有生气。
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还有点高兴。
作为老师,他一直觉得祁同伟已经没什么可学的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祁同伟有了更多的情绪变化。
或许他知道祁同伟需要他。
需要他这个老师给他解答疑惑。
这种需要,才是他最大的价值。
这也是高育良最高兴的事。
他对祁同伟没什么别的要求。
就希望祁同伟能变得更好,再好一点儿。
但当祁同伟真的能独当一面时,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了。
长辈看晚辈的时候,都有这种情绪,没有例外。
所以高育良现在才会有这种感觉。
“同伟,我跟你说个事。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考验一个人。”
高育良看着祁同伟,慢悠悠地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是谁介绍你入党的吗?你在党旗下宣誓那会。”
祁同伟一听到这番话,心里猛地一颤。
入了党这么多年,这事他还真给抛到脑后去了。
高育良这一提,他竟有些走神,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些画面:阳光下明媚的校园、随风飘扬的红旗,还有自己举起右拳庄严宣誓的情景。
那些誓言,如今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这些年官场上的摸爬滚打,让他把最初的心都给忘了。
高育良接着说道:“‘随时为组织和人民牺牲一切’,这句话可不能忘。
要是京城那边不管,我来管。
我是汉东省长,这儿我说了算。
虽然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我觉得值。
咱们得珍惜的是老百姓,是组织,是人民,而不是个人的权势地位。”
听高育良这么一说,祁同伟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有点儿驼背的身影变得特别伟岸。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敬意。
比起来,祁同伟觉得自己这些年太势利了,满脑子都是个人利益。
而高育良呢,一直守着那份初心,那股子书生气节从没丢过。
就算陷进了感情漩涡,他也没变。
这种坚定的信念,正是高育良最打动人心的地方。
高育良的决定从来都是自然而然的,他的成长离不开组织,所以在他心里,组织就是他,他就是组织。
没什么能比组织更重要。
要是有人想破坏这一切,他甚至愿意豁出去。
以前,他总想用无边的权力来实现自己的抱负。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更想追求自己的梦想,这个梦想是谁也夺不走的。
他清楚,在他心里,好多事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一旦有了冲突,他首先考虑的就是保护组织。
这一点,绝大多数高级干部都没做到。
祁同伟、沙瑞金这些人都是瞅准机会就上的,他们入党就是为了捞更多好处。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现在的组织确实很有诱惑力。
但在高育良眼里,组织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这才是他的根基。
也正因此,沙瑞金对高育良刮目相看。
在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面前,别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高育良在沙瑞金面前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沙瑞金也只能忍着。
这种理想主义者的光芒,在现实中太少见了。
祁同伟看着高育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本想说自己也是这样,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高育良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对于祁同伟的功利心,他也不反对,甚至还默许。
因为他知道,在当今社会,理想主义者往往被现实打败,而投机取巧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他觉得自己是时代的宠儿,是少数的幸运儿。
好多理想主义者都在生活的琐碎中迷失了,他已经见多不怪了。
他希望祁同伟别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毕竟时代不同了,选择也跟着变了。
“同伟,你选的路没错。
我无需在你面前装腔作势,炫耀什么。
我碰上的事跟你不同。
你的时代,理想难以立足,但你能有这样的认识,我挺高兴的。
你做得已经很棒了,你走的每一步我都看在眼里,真心为你骄傲。
不过这次,牵涉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希望你别出头,离我远点。
我知道你有办法离开汉东,但我不能走,也不会低头。
我一低头,那些家伙就更嚣张了。
这个国家是组织的,不是私人的。
既然没人肯站出来,那我就上,哪怕最后什么都没了,我也不后悔。
这是我该扛的责任。”
今天,对我而言是最开心的日子。
要是哪天能为组织献身,那我的梦想就实现了,那也是最好的结局。
我一直就盼着这一天呢。
所以,孩子,别担心,也别伤心。
真有那么一天,我会闪亮登场,让整个组织看到咱们的真心话。”
祁同伟这会眼眶都湿了,他压根儿没想到会这样。
他知道自己老师的理想,但没想到境界这么高。
这一切像是做梦,却又深深地刻在了他心里。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满脸。
这种矛盾的感觉最让人难受了——明知道不对,却又挡不住,甚至还想拍手叫好。
以前上历史课,他觉得那些事都无关紧要,英雄事迹也打动不了他。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故事突然变得特别真实,让他一下子难以接受。
高育良的反应也快,一眼就看出祁同伟情绪不对,嘴角轻轻上扬。
祁同伟心里,这个人比亲爹还亲,他没打扰祁同伟,等祁同伟回过神来,才轻轻地说:“同伟,不早了。
下班吧,跟我出去一趟。”
汉东最好的疗养院里,陈阳看着病床上的老爸,有点儿懵。
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老爸,而且是在这种地方。
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就在这时,高育良推门进来,祁同伟也跟着。
祁同伟到了这儿才知道,高育良是来看陈岩石的。
昨晚陈岩石突然中风,紧急送这儿来了,生死未卜。
陈海守了一宿,等陈阳来了才去休息。
这会高育良在一旁站着。
陈阳和祁同伟目光一碰,好像时间都停了。
祁同伟这才明白,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女人,也被岁月改变了。
跟她一样,自己也快五十了。
在祁同伟看来,陈阳仍旧保持着校园里那份羞涩迷人的模样。
而躺在病床上的陈岩石,意识稍稍恢复,一见祁同伟走进来,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愧疚。
他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祁同伟。
说实话,他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全都是自己作的。
就拿那个大风厂事件来说吧,他本以为是自己在伸张正义,结果却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
表面上看,问题解决了,但实际上好处全让郑家父子给捞走了。
这次中风,也是拜这件事所赐。
昨天,大风厂的一个工人来找他,想让他再次出山为大家讨个公道。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拆迁的事,而是为了工人们失业的问题。
新大风厂倒闭了,彻底消失了。
那些下岗的工人被郑乾撺掇着,拿着遣散费又搞了个新大风厂,还弄到了块地。
一开始挺顺利的,大家都觉得有了盼头。
郑乾天天喊着要跟上互联网的步伐,说得好像未来无限好。
结果呢?厂里的资产,加上贷款,全让郑乾以对外贸易的名义转移到国外了,一分不剩。
现在的大风厂算是彻底垮了,银行要收回所有的东西,包括设备和那块地。
你知道吗?这些工人到现在还欠着两个月的工资呢。
就这么,一切都泡汤了。
郑乾早就逃到国外去了。
他那负责电商业务的女朋友,也就是大风厂最大的部门头头,已经被警察逮起来了。
好多贷款的担保人都是她,郑乾却带着大钱跑了。
他那老父亲急得都住院了,郑西坡同志也在医院躺着呢。
检察院的林华华最近也不对劲,她新换的那辆牧马人越野车,是大风厂的资产。
看她这段时间那得意样,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陈岩石一听这事,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