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武警人多势众,随便谁都能带队?他们可不敢轻易这么做,但祁同伟偏偏就敢。
他做起事来那叫一个漂亮,事后处理的手法也是一流的,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教学案例。
汉东省能有你这样的人才,既是你的福气,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你的不幸。
沙瑞金刚挂断电话,还不到五分钟呢,他家别墅的门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祁同伟和高育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沙瑞金也挺给面子,亲自到门口去迎接他俩。
这次的会面没有公开场合那么复杂繁琐,更像是朋友间的私人聚会。
既然是在家里嘛,那就主要是聊聊感情,和工作关系不大。
当然,也难免会提到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谈话的重点其实都藏在表面之下的更深层次里。
这一点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所以祁同伟和高育良看到沙瑞金走出来的时候,都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有高育良在场,祁同伟自然就退居二线当配角了。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不是头一回。
于是他拿着两瓶酒站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他们。
现在的沙瑞金跟平时真是判若两人,满面春风地迎上去,紧紧握着高育良的手笑着说:“育良同志,我在汉东这么久,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今天终于等到合适的机会了。
来来来,别客气。”
沙瑞金热情得让人受不了,拉着高育良的手就往屋里拽,还不忘回头喊祁同伟。
对祁同伟,沙瑞金就没那么客气了:“同伟,愣着干什么呢!都到家门口了,还站着不动,快点进来!”
现在的沙瑞金完全没有了平时老谋深算的样子,倒像是个亲切的邻家大叔,对祁同伟随意得很。
也正是这样的沙瑞金,让祁同伟心里更加提防。
而高育良则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这种场面他经历过太多次了,这样的邀请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以前的省长、书记也都这样邀请过他。
高育良一点也不客气,笑眯眯地和沙瑞金一起进了屋。
祁同伟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
接过祁同伟手里的酒袋,那年轻人说:“麻烦王秘书了。”
这位是沙瑞金的生活秘书,主要负责他的日常生活起居。
与其说他是个秘书,不如说他是沙瑞金的管家。
那种负责日常杂事的秘书,是书记专属的,是由京城直接安排下来的。
听说这位秘书还经过京城的特殊培训呢。
具体的情况,祁同伟也不太清楚。
当初京城也想给高育良配一个这样的秘书,但他选了工作秘书,没选生活秘书,因为家里有老婆不合适。
上面也没说什么,但沙瑞金就不一样了。
上面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不推辞,由此可见沙瑞金心思深沉。
这时候,祁同伟刚在院子里见过的李书记正坐在沙发上呢。
祁同伟一眼就认出了他,但高育良却不认识。
沙瑞金连忙介绍了一番。
“育良同志,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常务国务,刚上任没多久,公告还没发出去呢,你可能还不清楚。
不过相关的记录里,他的新职务已经登记好了。
他这次来汉东是头一回调研。
李常务首次来我们这儿调研,真是汉东的大荣幸。”
他又转头给李常务介绍:“这是我们汉东的副书记、省长,高育良同志。
他以前可是汉大的教授,后来才投身政治的。
为了汉东的发展,他可没少出力。”
高育良一听,也顾不上惊讶了,赶紧上前一步,握住李常务的手说:“您好,我是高育良。
汉东欢迎您,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我们肯定全力支持。”
高育良心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他知道这个人地位高得吓人。
国务院常务,对他来说简直是高不可攀,更别说常务了,就算是普通的副国务来了,汉东都得当成最高待遇。
能带常务来的,在全国都是顶尖人物。
就在这时,高育良突然想到什么,刚才祁同伟还说这是给他布置任务的纪委第三书记,怎么转眼就变成这个身份了?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
想起赵立春倒台的事,还有上次发改委和国资委来的那一出,再看看眼前这个人的新职务,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赵立春不过是个小角色,这次事件表面上是赵立春,实际上背后的主角还是眼前这个人。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升到这么高的级别。
结合现在的职务,再想到上次为赵立春出头的国资委和发改委,高育良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们盯上了一个更高层的人。
汉东只是个小地方,突然间,高育良想逃,不想留在这里了。
现在他们几个都是参与者,可以说是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不知不觉间,他和祁同伟都成了他们的棋子,不得不参与这事,高育良还算好点的。
祁同伟可是这场戏里的绝对核心,关键中的关键。
高育良现在心里满是恐惧,那种恐惧直击灵魂。
上次面对赵立春时,他还能谈笑自如,现在可完全不同了。
李常务显然看出了高育良的变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高育良,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研究过汉东的资料,你确实很优秀。
汉东的进步离不开你这样的学者。
好好干,汉东未来的路还得靠你呢。”
说完之后,沙瑞金就笑着迎了上来,指引着高育良在沙发上落了座。
刚才那种神情不过是条件反射,是对权力的本能敬畏,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
明白这点后,高育良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他早就习惯了。
即便是这种重要的场合,他也只是稍微失态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有心跳还在剧烈跳动,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祁同伟也是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伸出手说道:“李常务,我还以为得称呼您为李书记呢。”
一看到祁同伟,李常务脸上的客气劲立刻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种变化太明显了,毕竟他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祁同伟的贡献。
这种认知让李常务对祁同伟的态度显得格外亲昵。
他也笑着握住了祁同伟的手,说:“同伟,没想到在这儿又碰到你了。
我跟沙瑞金关系挺好的,这下信了吧?再次见面,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不?”
祁同伟一听这话也笑了:“有什么想说的?就一个字——不公平!什么苦活累活都让我干,你却坐享其成,这太不公平了。”
李常务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祁同伟的话正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这些年来,他还真没听过这样的话。
其实祁同伟说得没错,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在参与,结果别人现在飞黄腾达了,他却什么也没捞到,这确实不公平。
李常务看着祁同伟,脸上满是笑意。
“哦?你没升官?你不是在赵立春还没被抓的时候就升了吗?这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呢,你现在跟我提这个合适吗?祁书记。”
李常务对祁同伟那是信心满满,甚至比对高育良还信任。
他上面有人,多少知道点高层对祁同伟的看法。
祁同伟这次对外籍犯罪分子的审判非常符合高层的意愿,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李常务更是对他寄予厚望。
祁同伟这个名字,在很多高层领导那里都是如雷贯耳。
能被高层记住,这可不是小事,说明你在某些方面已经入了他们的眼。
领导们要操心的事情不多,只要你有能力解决问题,他们自然会想到你。
祁同伟心里明白这一点,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他却不清楚。
所以他才这么固执,一门心思想守住自己的地盘,不肯轻易让步。
面对李常务的话,祁同伟面无表情。
那个常务是他自己费尽心机弄来的,跟赵立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所以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不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您这么说可不对,那个常务是我早就拿到的,不是什么奖励,就是一个工具而已。
您高高在上,哪里知道我为这个案子吃了多少苦?我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出什么问题。
现在想想都后怕。
您倒是让我豁出命去干活,一点甜头都不给,真让人心寒。”
祁同伟说完后,脸上挂着一副受委屈的表情,这让李常务笑得更加灿烂了。
李常务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满面,但话里带着点戏谑:“你这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九九。
你捞的好处还少吗?武警那边都打算给你请功了。
还有,你的副书记任命书都批下来了,你还想怎么着?至于公安部那边,是你自己搞砸的,怎么能让别人替你擦屁股?汉东那边上报的任命被压住了,你就没看到任命书上的国务印章?你知道那是谁盖的章吗?”
听到这儿,祁同伟瞪大了眼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公安部是归国务院管的。
虽说级别挺高,但有些事还是得按规矩来。
没有国务院的签字,这任命书就是废纸一张。
祁同伟之前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李常务看他那副吃惊的样子,笑着说道:“那个章子可是我亲手盖的,你现在在我面前抱怨这些,是不想往上升了?”祁同伟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李常务的笑容就更深了。
站在一旁的沙瑞金,心里头可是翻江倒海。
他知道祁同伟在这次任命里出了不少力,但没想到祁同伟的能量竟然这么大,连公安部的决定都能干涉。
再加上祁同伟和他老大聊得那么开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祁同伟才是老大呢。
沙瑞金看着祁同伟那副神态,心里头不由得有了点别的想法。
而高育良这时候也不紧张了,看着祁同伟谈笑风生,心里头那个美呀:有这么个徒弟,还求什么呀?
这样的人,在汉东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