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作为书记,在高院的地位非常高。
路上遇见的人见到他都会打招呼,他也点头回应。
不过趁着空闲,他还是跟身边的陈清泉说了几句:
“老陈,我就直说了。
这次无论如何,就当我帮自己一个忙,好好表现。
明白吗?我要是出了力,把你安排到高院工作。
别管其他的事,这本来就是你的老本行,好好干!”
陈清泉听到这番话,心里能不激动吗?在这个关键时刻,祁同伟还在帮他。
他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只能说是五味杂陈。
陈清泉沉默不语,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老院长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和祁同伟交谈的陈清泉,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果然来了。
冯翔院长已经在这个位置上稳坐多年,每次权力更迭他都能安然无恙。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赵立春还是沙瑞金,他都应付自如。
平日里,他低调行事,从不炫耀。
当初高育良刚当上**书记时,冯院长就已经是院长了。
这么多年,高育良从未想过要动冯院长的位置,不是不敢,而是觉得没必要。
他对冯院长非常敬重,这一点祁同伟也很清楚。
当年提拔陈清泉做京州中院院长时,高育良还特意征求过冯院长的意见,不过当时冯院长并没有太在意。
但陈清泉今天的能力,却是这位老院长一手培养出来的。
换句话说,老院长对他可是管教得相当严格,采用的是那种老派的严厉教育方式。
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陈清泉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祁同伟给自己撑腰。
没想到祁同伟也对他一顿批评,或者说是代高育良教训了他。
没办法,谁让他辜负了高育良的期望呢。
在某种程度上,陈清泉其实更喜欢这种感觉。
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也有靠山,有人关心。
至于是不是被利用,其实并不重要,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没有这样的情谊,别人想利用你都不会正眼看你,那才是最可悲的,陈清泉对此心里非常清楚。
所以他才能在祁同伟面前表现得如此轻松。
祁同伟站在老院长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老实说,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位老院长。
当年祁同伟也当过法院院长,在授予法官身份时,老院长搞了个“三六三”仪式,当时他没太当回事。
可现在,他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书记,直接管辖着老院长。
但在体制内,光看职位可不行,还得看资历。
老院长的资历可不是他能比的,同样是副部级,而且还是多年的副部级。
这样的对比,让他一时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推开门后就消失了。
“老院长,我来看您了。”
戴着老花镜的老院长愣了一下,即便刚才已经看到祁同伟在外面,还是装作惊讶地说:“同伟,不,祁书记,您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了?快请进快请进。”
说完,起身迎接祁同伟。
祁同伟自然不会做出让老人家起身迎接这种不恰当的事,他赶紧迈前一步,动情地说:“别叫我祁书记了,直接叫我同伟就好。
想当年我做法院院长时,还是您老人家给我主持的仪式呢,您这么说不是生分了吗?再说,育良省长他当书记那会,也没这样客气,您就安安稳稳坐着,把我当作当年那个小法官就行了,别折腾了。”
老院长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瞥了一眼跟在祁同伟身后的陈清泉,略带责备地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同伟倒茶,一点眼色都没有,真不知道育良省长派你来是干什么的。”
对于陈清泉,老院长没有丝毫客气,但这种直截了当的态度反而激发了陈清泉的积极性,他一点也不生气,连忙去泡茶了。
这时,老院长的目光才落在祁同伟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感慨地说:“高育良真是有福气,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
你们在汉东政法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你在公安方面的做法很不错,希望也能带到这里来。
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没几年好活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别害怕。
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去做,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搭把手。
有事情尽管吩咐,再说了,你还得管着我呢。”
说到这里,老院长调皮地向祁同伟眨了眨眼。
祁同伟看着老院长的表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祁同伟带着几分哀求的神情看着老院长,连忙说道:“老院长,您就别打趣我了。
我老师当年那么敬重您,我怎么可能把您当作下级呢?虽然体制上是这样,但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您这些年积累的经验和见识,对于我们政法系统来说,那可是一笔难得的财富。
要不是考虑到您的身体,我早就想请您给大家上课了。”
老院长听了祁同伟的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显得悠然自得。
祁同伟以前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这位老院长居然还带着一份童真,这在官场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之前遇到的那些老人,一个个都被名利冲昏了头脑,让人捉摸不透。
像这样的老人家,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老院长也注意到了祁同伟的神情变化。
这么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又是法官出身,他对人性有着深刻的洞察。
这也是为什么高育良当初在老院长面前不怎么出现的原因,因为老院长能洞察人心,这才是关键。
老院长继续说道:“同伟,我不是特意要表扬你。
你比起你的老师,更加单纯直接。
现在的高育良收敛了不少,可能是当上省长后,心境平和了些。
想当年你在**书记的位置上,那股子野心都快冒出来了。
明眼人都能感觉到。
但你不一样,咱俩见面虽然不多,可你干的每一件事我都心里有数。
我这老骨头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多留意咱们汉东的事情,还没糊涂到那份上。
你做得挺好,不管是在公安厅,还是在**书记的位置上,都能把权力的需要和群众的期望平衡得恰到好处。
这点你做得尤为出色,我是真心话,不是拍马屁。
特别是你这次去缅北的经历,我非常佩服你的胆识。
要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出手,尽管告诉我。
就算我年轻三十岁,也不敢像你这样勇猛。
这就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祁同伟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老院长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同伟,我记得我们之前说要争取那个政法补助的事吧?什么时候能落实?好多人都在盼着呢。”
祁同伟一听这话,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
这位老院长,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他也压低声音说:“老院长,您放心吧。
那个司法补助已经立案了,等赵瑞龙的案子一结,就从他的资产里先拨第一笔款。
您也知道,他那儿的**出来的钱都是数以百亿计的。
等年前处理完,我就申请资金。
再说了,省长是我老师,处理起来也方便些。
这也是给一线干警的福利。
哦对了,您也有份,只不过比一线人员稍微少一点。”
老院长听了祁同伟的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年轻人说话真到位。
他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压力大,他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但他看到那些刚上班的年轻人,一个月就拿几千块钱工资,还得考虑结婚生子的事情,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些孩子可是他们法院的希望,作为院长,他能不操心吗?祁同伟这么一说,他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不过,当他听到赵瑞龙的名字时,下意识地看了陈清泉一眼,没吭声。
而是换了话题,问了个新情况:“这次赵立春是真的要垮台了吗?”
老院长在赵立春刚上台那会就是高院院长了。
他对赵立春挺了解,甚至有一段时间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两人慢慢走远了。
但这并不影响老院长对赵立春的认可。
没错,就是支持。
老院长身为汉东人,自然心向着汉东。
赵立春以前那套强硬手段,对汉东的影响可不小,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法院虽说不在行政体系里头,但从大局上看,汉东的变化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对汉东来说太重要了。
高层斗来斗去是一码事,但对老院长来说,汉东的利益才是头等大事。
谁能让汉东好起来,谁就是关键人物。
就这么直白,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祁同伟听完老院长的话,也叹了口气,本想扯几句别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直接说道:“这次沙瑞金来,就是冲着老书记来的。
没办法,这是大佬们之间的较量。
咱们插不上手,只能等着瞧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