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靠力气赚钱的装卸工工资不低,平均每月都在八千左右,最低也不会低于七千,六个月,才发了两万五……还说是扣税的问题,简直胡说八道。”
周晏平气的差点要骂人。
在工地里只能靠苦力赚钱的工人都是为了生活实在没办法的。
但凡有点头脑,或者有点心眼的,也不会在工地干早六晚九,靠抗那一袋几十斤水泥的提成赚钱。
连这个钱他们都坑,周晏平都为自己跟他们一个姓氏感到丢人。
司机老黄虽然在外国跟在安意身边,拿着不菲的工资,享受不低的待遇,可他也是辛苦人出身,自然明白底层人民的辛苦。
听到周晏平这么说,也气的直喘粗气,道:“那个财务总监说,他们还为了体惜工人辛苦,每个人还多给发了一千呢,呵,我看他们是拿着工人本来该拿的工资卖好,说不好,那些什么工人很满意薪资的词条,都是他们自己人花钱买的呢。”
管家点点头,“有可能,这个想要查出来也不难。”
梁秘书点头,“查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吧。”说完,梁秘书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出门之前,他回头跟周晏平说了一件事,“安总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她让我告诉您,让您在家里别出去,她这几天在忙重要的事,等忙完就会马上过来,只要安总到了,您就安全了。”
送走梁秘书,周晏平一个人泳池里游了两圈,然后就一直在水里面泡着。
他回想整件事,虽然他的本意是想把人钓出来后解决,可以避免给学姐带来麻烦。
可其实他现在就是在给学姐找麻烦。
梁秘书整天忙,却还要腾出时间来处理他的事,还有他买的那些东西。
国外虽然卖的贵,可那点钱对于学姐来说也不算什么,反倒是他买的这些,要是邮去国外,邮寄费用也不便宜,算起来没节省什么,反倒是给管家找了不少麻烦。
周晏平将自己完全泡在水里,在水中听着自己的心跳,直到呼吸的最后一秒浮上来。
他忽然弄清楚了自己这么做的心里。
只是因为他自卑而已。
周晏平甩了甩头上的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管家一直在泳池边端着水和浴巾候着,见他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替他高兴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当局者迷,周晏平一直以来的举动周晏平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可作为旁观者的他们,倒是看了个明明白白,自然也清楚周晏平的自卑和敏感。
只是这种事情上,不是外人说两句,点拨两句就能醒悟的,总要当事人自己看的明白才行。
所以即便看清了周晏平,也都默契的闭口不言。
毕竟国外安家那才是真正的虎狼窝,他自己精神上立不起来,去了安家也是送死。
好在,他醒悟了。
周晏平从水里出来,从管家手中接过浴巾披在身上,对管家道:“在学姐来之前,我就不出去了,之前买来的那些东西,邮寄什么的,就麻烦你费心了。”
管家笑了笑,道:“好的先生,我一定办好。”
回到房间后,周晏平打开手机,他看着江诗语给自己发来的那些话,言辞虽然恳切,却隐隐的还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那种“让我陪在她身边,是我的荣幸”的感觉,看的周晏平心痛。
明明爷爷说,他是爷爷最疼爱的孩子,怎么短短几年,他就让自己变成了这样?
曾经阳光恣意的周晏平到底哪儿去了?
那个拿着奖学金,夸下海口说,一定会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的周晏平哪儿去了!
周晏平看着钱包里爷爷的照片,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他怕自己的哭声会被管家他们笑话,于是他闷着被子,无声落泪了一夜。
以至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周晏平的眼睛还是红肿的。
管家看见了,却当没看见,客气的招呼周晏平吃饭。
训练有素的佣人端着丰盛的早饭鱼贯而入,每一盘都非常精致,周晏平也第一次享受全流程的用餐服务。
周晏平实际很不习惯,可他告诉自己,要尽早适应,不能到时候给学姐丢人。
管家也在服务过程中指点周晏平用餐礼仪,还有安家那些老古板们习惯的小规矩。
周晏平学的很快,午餐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管家协助了。
走完全套流程,结束的时候管家笑着对周晏平道:“先生现在即便到了安老爷子面前,老爷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周晏平将用过的餐布放在一旁,扭头问管家,“安老爷子很挑剔吗?”
管家笑道:“老爷子规矩是多了些,主要也是因为老爷子的成就非凡,当年安家最鼎盛的时候,还曾被欧洲皇室召见过,还得到过赞誉,这些年虽然落魄了,但老爷子的规矩一直在。”
周晏平听完,惊讶的瞪大眼。
这些话他一个小平头百姓只在手机新闻里看见过,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他还有点不适应。
昨天刚调整好的自卑心里瞬间又涌了上来,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都是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区别的,自己也很优秀,自己很优秀!
管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点鼓励他的话,司机却皱眉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周晏平问道。
司机叹了口气,边说边摇头,“王大仁找到了,在医院里。”
周晏平立马坐直了身子,惊讶道:“医院?他出什么事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司机叹气,“不是他,是他女儿,他还有个刚上五年级的女儿,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医院去给他女儿开死亡证明回来。”
说完这话的时候,周晏平看到了司机的眼睛也有些红了。
“那天在商场餐厅,他走的时候说,要回去给他姑娘穿衣裳,还记得吧?”
周晏平点点头,没有打断司机。
“那天其实他姑娘就已经没了,出来是给他姑娘买寿衣的,进餐厅,可能是看见咱们,想有个熟人说说话吧。”
司机此时对自己那天对他的猜疑非常后悔。
他觉得,要不是自己的偏见,兴许那天他会跟王大仁说说话,兴许能帮他开解一二,再不济,也能帮衬一把,总不至于让他一个老父亲,一个人孤独的葬了自己唯一的孩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老黄的眼泪就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