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里的药核还在转，节奏比之前稳了些。张鸣坐在炉前，双手虚按在炉身两侧，掌心离金属还有半寸距离，能感觉到热浪一阵阵往上冲。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耳朵听着炉内细微的响动。
李碧莲站在监测位，手指在光幕上滑动。她刚把护盾强度调低了一点，发现东侧灵脉的供能曲线有点抖。她皱了下眉，回头看了眼张鸣。
“温度升了三百。”她说。
张鸣睁开眼，盯着炉盖。火焰颜色还是金白，但火苗跳得急，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他抬手打开系统界面，调出内部能量分布图。画面一出来，他就发现了问题——炉心左侧，天神草的绿色光团和混沌本源晶的灰雾正在互相挤压，边缘处炸开一圈圈涟漪。
“生发之力撑不住混沌扩张。”他低声说，“再这么下去，材料会爆。”
话音刚落，炉体突然震了一下。墙面嗡鸣，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从角落一直延伸到阵眼边缘。李碧莲立刻后退半步，光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最高冲到了一万八。
“超温了！”她喊。
张鸣一把抓过储物戒，翻出混沌冰莲。这东西刚夺回来不久，表面还带着一层寒气。他咬破指尖，血滴在莲心上，瞬间被吸进去。下一秒，一股灰蒙蒙的能量从莲中溢出，顺着他的手指流向掌心。
他将手掌贴上炉壁。
那股混沌能量像水一样渗进丹炉，沿着炉心通道往里钻。刚进去就撞上了两股对冲的力量，但它没反弹，反而散开，裹住两边，慢慢往中间挤。绿光和灰雾的交界处开始变模糊，震荡幅度一点点减小。
“有效。”李碧莲盯着数据，“冲突区域压缩了百分之六十。”
张鸣没松手。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根源还在。天神草是生命规则主导，讲究有序生长；混沌本源晶则是无序扩张，两者本质相斥。高温一催化，矛盾就爆发了。
他继续往里输混沌能量，同时用《混沌心诀》引导它形成稳定层。这招是他从轮回仙帝的记忆里扒出来的，叫“混沌隔断术”，专门用来处理不同规则之间的碰撞。以前在仙界炼丹时有人用过，但成功率不高。现在他靠着四世记忆叠加，硬是把这门技巧改成了调和模式。
炉火颜色开始回落，从刺眼的金白变成了柔和的淡金。震动也轻了，只剩下轻微的嗡鸣。
李碧莲见状，立刻动手改聚灵阵的程序。她把原本持续供能的模式切成了脉冲式，每小时只送二十分钟能量，其余时间让系统自然冷却。这样一来，外部压力减轻，炉内负荷也能跟上节奏。
“西侧灵脉切断了。”她说，“现在靠东、北两条主脉轮流供能。”
张鸣点头。这种操作风险不小，万一断供时机不对，反而会引发更大的波动。但现在别无选择。
他们就这么守着，一个控炉，一个调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炉温终于降到了一万五以下，药核旋转重新变得均匀。
可就在这时，李碧莲忽然发现炉体表面多了几道裂纹。不是之前那次阵法倒灌造成的，是新的。位置在第三循环区，正好卡在混沌晶嵌入的节点附近。
“金属疲劳。”她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指腹传来粗糙感，“高温反复冲击，炉壁承受不住了。”
张鸣看了一眼，脸色沉下来。要是裂纹扩大，整个丹炉都会报废。他迅速翻储物戒，想找修复材料，却发现备用的混沌晶都用完了，天神本源液只剩一份。
“用那份本源液。”他说，“再加一点混沌冰莲的能量。”
李碧莲马上照做。她取出最后一瓶天神本源液，又用刀尖从混沌冰莲上刮下一丝粉末，混在一起倒在碗里。液体泛起微光，她拿刷子蘸了，一点点涂在裂纹上。
药液渗进去的时候，金光顺着缝隙蔓延，像树根扎进土里。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半小时后，只剩下一抹浅痕。
“好了。”她说。
张鸣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他知道这只是治标，接下来还得防着二次破裂。他重新坐回原位，双手再次虚按炉体，继续输入灵力维持平衡。
外面，赤焰龙靠在墙边，手里握着刀。他一直盯着东侧阵眼，眼睛都没眨一下。赵炎蹲在西边，手里捏着符纸，随时准备补阵。
两人谁也没说话。他们知道里面正处在关键时刻，不敢打扰。
殿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炉火燃烧的声音，还有光幕上偶尔跳动的提示音。
李碧莲坐回监测位，调出最新数据。融核度已经提升到百分之三十，系统弹出一条提示：【材料融合进程重启，预计完成时间：七十二小时后】。
她看了眼张鸣。他闭着眼，眉头微微锁着，额角有汗珠滚下来。这场危机耗了他不少心神。
“你休息一会儿。”她说，“我盯着。”
“不行。”他摇头，“主控不能换人。一旦断连，前面的努力全白费。”
她没再劝。
时间慢慢走。炉火稳定燃烧，药核缓缓旋转。一切看起来都回到了正轨。
可就在辰时三刻，炉底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震动，也不是爆炸前兆，而是一种低频的嗡鸣，像是某种东西被激活了。张鸣猛地睁眼，手按上炉身。他感觉到一股陌生的能量在炉心深处浮现，不强，但很特别。
李碧莲也察觉到了。她快速调取能量谱分析，屏幕上跳出一组异常波形。
“这不是我们放进去的东西。”她抬头，“炉里……多了一种规则。”
张鸣盯着丹炉，声音压得很低：“混沌冰莲的能量，和天神草反应了。”
“什么？”她愣住。
“它们在生成新的东西。”他说，“不是杂质，也不是副产物……是第三种能量形态。”
李碧莲立刻调出微观结构图。画面放大到分子级，她看到药核中心出现了一个极小的光点，周围缠绕着螺旋状的能量流。那光点的颜色既不是绿，也不是灰，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银白色。
“规则融合？”她喃喃道。
张鸣没回答。他把手掌贴得更近了些，感受着那股新生能量的流动方式。它不像生命规则那样向外扩散，也不像混沌那样无序扩张，反而有种内敛的节奏，像是在自我循环。
“说不定……是好事。”他说。
李碧莲看着他：“你要让它继续？”
“赌一把。”他盯着炉火，“如果能成，这枚天神丹就不只是突破用的药了。”
她没再问，只是默默调整了监测参数，把新能量列为重点追踪对象。
丹炉继续运转。炉火安静地烧着，药核中心的那个银白光点，正一点点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