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银,倾洒于寒潭之上,水波微微荡漾,映出如碎玉般的光斑。张鸣屹立于潭心巨石,湿透的黑发紧贴着额角,衣袍虽已残破,却依旧挺立如松。他右手微微抬起,手腕处那缕银丝仍旧绷得笔直,宛如一根无形的弓弦,正对着虚空之中的某处悄然拉满。
就在这一瞬间,胸口的金纹陡然一烫,一道无声的信息如冰针刺入神识 ——
【危机预警:敌意锁定,目标修为达金丹巅峰,功法属性为‘幽冥蚀骨道’,弱点在于心脉三寸处灵流逆冲。】
他眸光微微一凝,却未动分毫。体内的金丹九纹缓缓转动,银色的道意从丹田处升腾而起,如潮水一般涌入经脉,与残存的传承之力相互交融。这并非单纯的灵力运转,而是《九极归藏诀》首次在实战中的调度 —— 吸纳、炼化、归藏,三步合为一体,恰似天地间的呼吸。
林影的深处,枯叶无声地翻卷。一道黑袍身影从虚空中缓缓浮现,身形模糊,仿若由寒雾凝聚而成。他掌心托着一团幽蓝的火焰,焰心深处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似在无声地嘶吼。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张鸣手腕上的银丝,瞳孔骤然收缩,低语如同风中的残响:
“归藏印记…… 竟真的有人能够唤醒它。”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然发动。
寒气如锁链一般,从掌心迅猛暴射而出,缠绕于虚空之中,径直朝着张鸣的咽喉袭去。那火焰所经过之处,空气瞬间凝霜,水汽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地坠落。这便是 “幽冥蚀骨道” 的杀招 —— 魂锁寒狱,专门克制神魂尚未稳固的敌人。
张鸣终于抬起手。
并非闪避,而是主动迎上。
他五指微微张开,掌心向前,将《九极归藏诀》运转至极致。那扑面而来的幽蓝寒焰撞击到掌心,竟未造成丝毫的伤害,反而如同溪流入海一般,被金丹九纹层层碾碎、炼化,化作一道银流在经脉之中奔腾涌动。他指尖轻轻颤动,体内道意汹涌翻涌,反而将这股阴寒之力压缩成一道凝练的银芒,顺着原路轰然反向送回!
黑袍人的瞳孔急剧收缩。
他只感觉自己释放出的寒焰竟然逆流而回,直冲向自己的心脉!那股力量并非单纯的反击,而是带着某种诡异的 “归藏” 法则,强行扭曲了他功法的运转路径。刹那间,灵流逆冲,心口如同遭受重锤猛击,喉头一阵发甜,鲜血从唇角溢出。
“你……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踉跄着向后退去,掌心的火焰摇曳欲灭。
张鸣向前踏出一步,衣袍猎猎作响,掌心的银流吞吐不定,宛如星河在指间流淌。
“你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犹如铁石相互撞击,“但我记住你了。”
第二步落下,银流从掌心猛然暴射而出,化作一道弧形的光刃,直斩向对方心脉三寸之处 —— 正是系统提示的弱点所在!
黑袍人怒吼一声,双臂交叉,寒气凝聚成冰盾。光刃斩落而下,冰盾瞬间崩裂,余势未减,直接击中其胸口。他闷哼一声,身形倒飞出去,撞断了三棵古树,最终跌落在寒潭边缘,半边身体已然结出了厚厚的寒霜。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看到张鸣已然站立在眼前,目光深邃如渊。
“谁派你来的?” 张鸣问道。
黑袍人冷笑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你身上…… 有‘他’的气息。” 话音刚落,他袖中的一道符箓自行燃烧起来,化作黑烟将他包裹住,身形迅速变淡,如同雾气一般消散。
风停了。
张鸣并未去追。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金纹与银丝产生共鸣,皮肤表面竟然浮现出一道半残的符文 —— 形状如同 “镇” 字的一角,笔画古朴拙朴,透出一股苍茫的威压。他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符文,心头微微一震。这气息…… 似曾相识,却又遥远得仿佛相隔一世。
他还未来得及仔细查看,忽然感觉到体内的金丹一沉。
不再是上一章那般失控暴走的滚烫,而是如同星核归位,沉稳、厚重,与神魂彻底交融。九道玄纹缓缓旋转,每一次律动都牵引着天地灵气自然汇聚,在周身形成微弱的气旋。他闭目内视,识海一片清明,前世的记忆如星河般铺展开来,丹道、阵法、医理皆在《九极归藏诀》的统御下井然有序。
境界,真正地稳固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如龙,将潭面的寒雾尽数吹散。这一战,虽然短暂,却是对新获得传承的首次验证。《九极归藏诀》不仅仅是吸纳天地之力,更是将敌人的攻势、自身的残缺,乃至时间流逝的微弱波动,全部归藏于自身,化为己用。
这才是 “归藏” 的真正含义。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崖边。
李碧莲等人仍被 “守魂结界” 所笼罩,处于沉睡未醒的状态。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表面温润,再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张鸣缓步走下巨石,脚步落在湿泥之上,无声无息。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结界的边缘,一道银丝从手腕处延伸而出,悄然融入结界的光膜之中。
结界微微震动,随即消散。
李碧莲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睛。她第一眼便望向张鸣,眼中的担忧尚未消散,却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回来了。”
张鸣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扶起。
她站稳之后,目光忽然落在他手腕的银丝上,瞳孔微微收缩:“这……”
“别问。” 他低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在那一瞬,掌心的温热,仿佛驱散了寒潭带来的所有阴冷。
张鸣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夜空。
乌云已经散去,星河如练。他深知,刚才那名黑袍人绝非偶然出现。对方不仅认得《九极归藏诀》的气息,更是感知到了银丝中的 “他”—— 那道与师父刘镇天斩断因果时留下的道痕完全一致的气息。
而李碧莲的玉佩…… 为何会与师门信物的纹路吻合?
疑问如藤蔓一般缠绕在心头,但他并未表露分毫。此刻,他所需要的是沉淀,是将新获得的道意彻底融入自身,而不是被未知牵着走。
他盘膝坐下,背靠巨石,双目闭合。
《九极归藏诀》再次运转起来,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 “归藏” 自身。
他将寒潭中的传承感悟、与黑袍人的交手经验,乃至四世记忆中的点滴碎片,全部纳入金丹九纹之中。每一道纹路都如同一个小世界,开始自主演化法则。丹道知识化作火候的掌控,阵法记忆凝聚成灵力的流转路径,医道经验则悄然修复体内细微的损伤。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缓慢。
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体内,又被金丹九纹炼化、归藏,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他的呼吸逐渐与自然同步,心跳如鼓,却沉稳如山。
李碧莲静静地守在一旁,手中的玉佩偶尔泛起微光,似乎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她没有打扰,只是轻轻地将外袍披在他的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张鸣猛然睁开眼睛。
眸中银光一闪即逝,如同星河掠过。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银流从金纹中涌出,在掌心凝聚成一颗晶莹的水珠,悬浮不动。他指尖轻点水珠,水珠骤然分裂,化作九颗,每一颗都映出一方微缩的天地 —— 山川、河流、火焰、寒冰…… 皆在其中流转。
“九极归藏,一念化界。” 他低声说道。
这并非幻术,而是法则的具现。
他已不再仅仅是一名 “修炼者”,而是开始触及 “道” 的边缘。
就在此时,远处的林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不是脚步的声音,而是衣袍掠过枯叶的声响。
张鸣眸光一冷,掌心的九颗水珠瞬间凝结成冰刃,悬浮于身前。
林影的边缘,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并非黑袍人,而是一名灰衣老者,手持竹杖,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他站在十丈之外,没有再靠近,只是盯着张鸣手腕的银丝,低声开口:
“年轻人,你可知道这道痕,曾经斩断过多少因果?”
张鸣没有回答。
他缓缓起身,掌心的冰刃缓缓旋转,银流在经脉中奔腾涌动,战意内敛,却如同剑已出鞘。
灰衣老者目光微微一凝,忽然笑了:“你还没准备好。”
他转过身,竹杖轻点地面,身形如烟般消散。
风拂过林梢,落叶纷纷飞舞。
张鸣站在原地,掌心的冰刃缓缓融化,化作水滴坠落在地上。
他低下头,看向手腕上的银丝。
那缕道痕,竟然在老者离去之后,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 在回应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