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可愿代天道永镇轮回？”
九霄之问的声音在虚空中炸开时，安风脚下的剑阁废墟突然化作透明。
他看见地脉深处盘踞着无数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捆着一具转劫身的骸骨。
第一世记忆率先涌来——
那个与初代阁主面容相似的青年站在星穹裂缝前，手中佩剑正在寸寸碎裂。
“不愿。”
青年斩出最后一剑时，安风突然捂住心口，他的剑骨传来同样的剧痛。
第二世记忆接踵而至。
这次是个女子，她跪在九霄之问面前，背后插着初代阁主的断剑。
“不愿。”
女子自爆星核的强光中，安风右眼的时之瞳残片突然发热。
第三世是个垂暮老者。
他正在用骨血修补崩塌的时空断层，听到提问时发出嘶哑的笑声。
“不愿。”
老者消散的瞬间，安风发现自己掌心多了道相同的皱纹。
记忆洪流越来越急。
第四世的孩童在星砂上写“不愿”，第五世的盲女用琴弦绞出“不愿”，第六世……
当第八世记忆碾过识海时，安风突然跪地吐血。
那是个与青萝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她消散前正在翡翠灵脉上刻字。
“不……”
女子未说完的字迹突然变成锁链，缠住安风正在溃散的魂魄。
最后的第九世记忆最为清晰。
就是此刻浑身星蚀裂纹的安风自己，站在重组的天道法则中央。
三百六十处剑阁遗迹的光柱突然转向，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历代转劫身皆答不愿。”
九霄之问的声音里首次出现波动，那些青铜锁链开始剧烈震颤。
“汝当如何？”
安风突然抓住心口的衣衫，那里有青萝星砂残留的温度。
他看见最后一颗星砂里，映出自己抱着濒死的青萝穿越断层的画面。
“我有三问。”
安风折断一截剑骨插在地上，骨缝中喷出的星火暂时抵住记忆洪流。
“一问天道——”
断骨突然长出翡翠色的新芽，芽尖刺破最近那根青铜锁链。
“若轮回当镇，为何初代可逃？”
虚空突然静默，所有转劫身骸骨同时抬头。
“二问九霄——”
安风扯下时之瞳残片捏碎，碎片化作星图铺满脚下。
“若筛选为真，何故留我残名？”
星图上突然浮现初代阁主修改天道的痕迹，像被虫蛀的古老文书。
“三问……”
他忽然转身，看向正在消散的青萝虚影。
最后一问竟化作实质的剑气，斩向九霄之问本体。
剑气里裹着星砂、断骨、时之瞳碎片，还有半片未说完的唇语。
“——我心所向，可是汝能丈量？”
九霄之问的青铜表面突然裂开细纹。
那些被锁链束缚的转劫身骸骨，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
它们用指骨在虚空写字，三百六十个“愿”与“不愿”交织成网。
安风突然笑了。
他伸手按在正在崩溃的天道法则上，新生剑骨突然长出翡翠纹路。
“愿镇轮回。”
四字出口时，所有青铜锁链应声断裂。
“但不断来路。”
后半句引发天地异变，那些站起的骸骨突然软化，化作星雨滋润废墟。
九霄之问表面剥落大片铜锈，露出内里璀璨的星核。
星核上刻着初代阁主未能看见的后续——
“镇轮回者，当存本心。”
安风剑骨上的翡翠纹路突然蔓延全身，在皮肤表面结成青萝最擅长的复生阵。
最后一颗星砂在他眉心闪烁，映出未来某个雪夜——
无字碑前，有人正用带着剑茧的手指，拂去“九霄问道”四字上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