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儿静立在门框之畔,凝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晨雾宛如一层灰蒙蒙的薄纱,轻柔地贴在眼前,那远去的人影,也在这雾气的缭绕中,渐渐幻化成模糊不清的剪影。
一阵风自东边呼啸着灌了进来,吹得树叶子簌簌作响,那声响急促而杂乱。
就在这时,她突然猛地扭过头,目光死死地盯住墙角摆放着的那台老钟。
只见那秒针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拽了一下,几乎就要倒退半格。
“姐姐……”林瑞泽轻轻地拽住她的手,声音沉闷而压抑,“他们会回来吗?”
她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迅速掠过一丝难以言说、捉摸不透的光,轻声说道:“当然会。不过现在——轮到他们了。”
她的话音尚未完全消散,那古老的钟表便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仿佛是它第一次开口说话,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林承宇并没有走出太远。他在村口的石阶上缓缓停下了脚步,缓缓回过头,目光越过层层晨雾,深情地望向林家所在的方向。他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只玉佩,由于用力过度,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
“你准备好了吗?”林景轩悄然走到他的背后,嗓音低沉,却并不冰冷。
林承宇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过身,朝着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坚定地说道:“孩儿不会让家族失望。”
林景轩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上。那手掌宽厚而结实,手掌上的茧子紧紧地压着他的皮肤,传递出阵阵温暖。
此时,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从屋檐上方飞过,它们细长的影子如黑色的绸缎,轻轻地划过青瓦。
林悦晨抱着一个布包袱,一路小跑着赶来,脚步匆匆,带起了阵阵尘土。他从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刻着“承”字的木牌,递到林承宇面前,认真地说道:“带上吧,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林承宇郑重地接过木牌,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接着,林启铭走上前,递给林承宇一本笔记。那笔记的纸页已然发黄,边角也卷曲不堪:“这些年我做买卖积攒下来的经验,或许你能用得上。”
林羽飞默默地走上前来,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拉着林承宇比划了几下防身的招式。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收势迅猛有力:“江湖可不是学堂,防人之心可不能少。”
林书文双手捧着一卷旧书,神情庄重肃穆:“这是《论语》摘录。无论你将来从事什么,做人的道理始终是立身之本。”
林逸风走上前,递上一把短刀。那刀鞘朴实无华,然而刀刃却锋利无比:“遇到事情千万别硬顶,先想着怎么脱身。”
林悦晨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指南针,那指南针制作得极为精致:“这是我新做的,不管你去多远的地方,都别忘了回家的路。”
林瑞泽眼眶泛红,紧紧地拉着弟弟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你一定要记得写信!还有……还要给我带最喜欢的玩意儿回来!”
林承宇微笑着点了点头,眼角也隐隐泛起了一丝红晕:“我一定会回来,还会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林洛儿一直静静地站在最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大家都说完了,她才缓缓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替林承宇理了理衣领。
“你是林家长房的继承人。”她的声音轻柔却又无比沉稳,“这一去,可不只是为了你自己。”
林承宇凝视着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知道。”
她伸出手,将林承宇胸前的玉佩系得更紧了些,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细微而清晰。那枚玉佩的边缘早已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光滑,上面那个小小的“林”字,仿佛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血脉之中。
送别的氛围愈发浓烈,林瑞泽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弟弟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会想你的。”他哽咽着说道。
林承宇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温柔地说:“我也一样。”
林景轩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说道:“该走了。”
林承宇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洪亮而坚定:“孩儿告辞。”
伴随着脚步声的响起,他背着行囊,缓缓朝着村口走去。此时,晨雾尚未完全散尽,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然而步伐却异常坚定。
林洛儿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他。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林瑞泽靠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姐姐,他会一切顺利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只见云层厚重而低沉,阳光只能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一线微弱的光芒。
“他会的。”她轻声说道。
就在这时,钟表再次发出“咔哒”一声,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清晰响亮。
林洛儿猛地回过头。
只见那根秒针真的动了起来,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缓缓地往回跳了一格。
她皱起眉头,快步走上前去。
钟表的表面看上去平静如常,然而她却能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细微的波动,就如同水面被微风轻轻吹拂,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姐姐?”林瑞泽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她没有应声,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块钟表,手指轻轻地搭在玻璃上。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她的心猛地一跳,正想要说些什么——
“姐姐!”林瑞泽突然惊恐地惊叫起来,“你看那边!”
她猛地转过头,顺着林瑞泽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村口的方向,晨雾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人影,正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朝着这边靠近。
那人身着一袭青灰色长袍,步伐沉稳而从容,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将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林洛儿的瞳孔瞬间一缩。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缓缓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
两人隔着层层晨雾,遥遥对视,一时间,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般。
下一秒,那人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挥了挥。
林洛儿的心脏猛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