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镇,雨夜。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将暮色染得愈发沉郁。镇外废弃的山神庙前,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分立,目光阴鸷地锁定着庙檐下那个单薄的身影。
“大武师七重?哼,就算你是百年奇才,今晚也得把命留在这儿。”为首的刀疤脸舔了舔嘴唇,手中环首刀泛着寒芒,“接了‘血影堂’的单子,杀你,念家余孽——念。”
庙檐下,少年倚着剥落的朱漆柱子,雨水顺着他墨黑的发丝滑落,打湿了青布劲装。他叫念,十七岁,面容冷峻,眼神沉静得像深潭,唯有紧抿的唇角透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执拗。
“念家余孽?”他低声重复,声音被雨声稀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十年了,你们还没忘了。”
十年前,念家一夜覆灭,唯有他被神秘人救走。如今,血影堂的追杀令,像一条甩不脱的毒蛇,终于在这偏僻小镇咬住了他的脚踝。
“忘不了!”刀疤脸狞笑一声,“当年漏了个崽,如今长成了气候,更得除了!动手!”
话音未落,左右两道黑影已如离弦之箭扑出,手中短刃直取念的咽喉与膝弯,招式狠辣,显然是久经杀场的老手。
念的眼神骤然一凝。没有多余的动作,他腰间的赤色缠绳微微一颤,“呛啷”一声轻响,一柄修长的唐刀已出鞘。刀身流转的暗金色纹路在雨幕中似有流光闪动,刀镡处的麒麟图腾,双眼仿佛活了过来,泛起幽幽红光。
——情念唐刀。
“叮!”
短刃斩在刀身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念手腕轻转,刀势如流水般变幻,看似随意的格挡,却精准地卸去了两人的力道。
“有点意思!”刀疤脸瞳孔一缩,没想到这少年年纪轻轻,刀术已然如此精妙。他不再留手,环首刀带着破风之声,直劈念的顶门,气势比先前两人强盛数倍——竟是一位大武师五重的高手!
暴雨更急。
念深吸一口气,雨水灌入肺中,带来一丝冰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三道强烈的杀意如同毒蛇般缠绕过来,其中刀疤脸的杀意最盛,还夹杂着贪婪与暴戾。
这是……九窍七情诀第七重“情绪共鸣”的效果。对手的情绪波动,如同清晰的波纹在他感知中扩散,甚至能隐约预判到刀疤脸下一刀的轨迹。
“喝!”
念低喝一声,不退反进。情念唐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赤色流光,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向刀疤脸的环首刀。
“当!”
剧烈的碰撞让地面的积水四溅。念只觉手臂一震,刀疤脸的力量果然强悍。但与此同时,他心中那股因念家仇恨积压的怒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悄然点燃。
情念唐刀的刀身纹路骤然明亮起来,暗金色的光芒顺着刀身蔓延,刀芒竟凭空延长了数寸!
“嗯?这刀……”刀疤脸脸色微变,感受到对方刀势中陡然暴涨的力量。
“怒刃焚天!”
念沉声喝道,心中怒意翻涌,尽数灌注于刀。赤色刀芒如同一道燃烧的怒龙,裹挟着狂暴的气浪,迎着刀疤脸的环首刀斩下。刀风所过之处,雨水竟被蒸发成白色的雾气!
“不好!”刀疤脸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刀技,那刀芒中蕴含的愤怒之力,仿佛要将他的神魂一同焚烧。他连忙回刀格挡,体内真气疯狂运转,试图抵挡这狂暴的一击。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环首刀竟在情念唐刀下寸寸断裂!赤色刀芒余势不减,狠狠劈在刀疤脸的护体真气上。
“噗——”
刀疤脸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山神庙的残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生死不知。
左右两名杀手见状,惊骇欲绝,哪里还敢上前,转身便想逃窜。
念眼神冰冷,手腕再转,情念唐刀在空中划出两道凄美的弧线。
“悲刃蚀魂!”
淡淡的哀伤之意随着刀气弥漫开来,如同深秋的冷雨,浸透人心。两名杀手只觉一股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四肢百骸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动作瞬间迟滞。
“噗嗤!噗嗤!”
两声轻响,唐刀收鞘。两名杀手僵在原地,颈间渗出细细的血线,缓缓倒地,眼中残留着未散去的恐惧与茫然。
雨还在下。
念站在血泊之中,胸口微微起伏。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情念唐刀,刀身的暗金纹路已恢复平静,唯有刀柄的赤色缠绳,似乎比刚才更鲜艳了些。
刚才那一击“怒刃焚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九窍七情诀”真气与刀身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而那股怒意,不仅增强了刀芒,更隐隐触动了丹田深处某种沉睡的力量——如同龙吟,又似雷鸣。
是麒麟血脉吗?
念皱眉,按在丹田处的手掌能感受到一丝灼热的异动,随即又平息下去。这股力量每次在情绪剧烈波动时都会浮现,却又难以掌控,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稍有不慎便会将他吞噬。
“力量与心性的平衡……”他低声自语,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告诫,“七情既是利刃,亦是枷锁。”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隐晦的情绪波动,从镇外的密林深处传来。那情绪混杂着阴冷、贪婪,还有一种……对他血脉的觊觎。
念猛地抬头,望向雨幕深处。
残阳镇的雨夜,显然不会就此平静。而他追寻的麒麟血脉之谜,九窍七情诀的终极,似乎也在这风雨飘摇中,露出了冰山一角。
情念唐刀在雨中轻颤,仿佛在回应主人心中翻涌的波澜。下一刻,念身形一动,如同一道青烟,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