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青在林子里一闪而过。
四眼和黑虎很想冲进林子里,但是被白志勇喝住了。
“你们认识那头狼青?”昂帮问。
白杜鹃把狼青和李家两兄弟的事说了。
昂帮听说李家两兄弟在山上谈论吃狗肉的事后当即黑了脸,“他们两个活该被咬。”
鄂伦春人视猎狗为家人,狗死后都是要为它们立坟的。
“他们的确是自找的。”白志勇道,“不过这条狼我也不会管。”
他没让四眼和黑虎咬死它就已经很仁慈了。
咬了主人逃进山里的猎狗通常好结局只有两种。
一是被别的猎人“捡”回去,有新主人。
另一种是混进狼群,过着狼一样的生活。
这头狼青咬过主人,又没有经过很好的训练,它和四眼、黑虎跟小玉之间还有“仇”, 四眼它们根本不可能接受它。
狼青估计是闻到了鹿肉的味道过来,想要捡点便宜,没想到遇到了四眼和黑虎。
它也知道自己一个难敌对方人多,于是灰溜溜地跑了。
白志勇他们又休息了一阵重新上路。
一行人回到东屋。
大嘴和小玉与昂帮的三条狗展开社交活动。
彼此保持着谨慎友好的距离,相互嗅闻。
诺诺和蒙格表现的都很矜持,小玉和大嘴年纪小,它们会包容一些。
唯一的问题出在萨摩耶库力身上。
萨摩耶小时候是做为宠物被人养在身边的,一岁前它没有机会和其他狗子玩耍,也就错过了最佳的社交时间。
别看它们都是狗,但是有的狗很懂规矩,有的狗却对社交一窍不通。
这条萨摩耶就是这一类。
它才跟大嘴和小玉相互熟悉了一下气味就马上兴奋地扑上来,热情地把嘴筒子放在小玉的背部。
这是一个相当不礼貌的举动。
小玉毫不客气的回头咬了它一口。
好在萨摩耶的毛够多,小玉咬了一嘴的毛。
萨摩耶受到惊吓,十分委屈。
它又往大嘴身边凑,一惊一乍地动作把大嘴吓的够呛,直往后躲。
就连黑虎都看不下去了,上前用身体挡在大嘴和萨摩耶中间。
萨摩耶热情地扑向黑虎。
黑虎:龇牙。
萨摩耶呆住了。
这是威胁与警告,它看懂了。
但它不明白,为什么它这么热情友好,对方却要这么对待它。
昂帮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你没驯过它吗?”白志勇问。
“没用。”昂帮叹气,“它好像没有脑子。”
白志勇:“那你当初为什么要买下它?”
“那些毛子急着回国不想带着它,我当时想弄一条拉雪橇的狗,于是就把它带回去了。”
没脑子的狗子很难教。
狗子对每个人都很友好,很热情,但它太过热情,不懂“狗事”。
不会社交的狗子会被其他狗子嫌弃。
“幸好诺诺和蒙格可以容忍它,不然它一天得被咬八百回。”昂帮道。
“至少它能拉雪橇。”
“嗯,它最爱拉雪橇了,一到冬天浑身都是劲,到了夏天就变成了废狗。”
白志勇请昂帮进了地仓子。
白志勇让白杜鹃去烧水,他从悬挂在地仓子梁上的麻袋里抓出一把“五味子”。
等水烧开,他把五味子放进大碗里,再舀上一勺子自己采的椴树蜜,开水冲到碗里,一碗又酸又香又甜又苦的“关东老山茶”就泡好了。
两人坐在炉子边喝着茶。
白杜鹃切了些新鲜鹿肉,放在炉子上烤。
“有饼子吗?”昂帮问。
白志勇让白杜鹃拿出几个现成的玉米饼放在火上烤。
“爷,要不要刷点熊油,再切几块熊肉?”他们平时烤玉米饼时会放点熊油会更香,不过白杜鹃知道鄂伦春猎人有很多禁忌,昂帮要怎么吃就不一定了。
白志勇果然没有直接让她放熊油,而是询问昂帮,“你要放点熊油吗?”
昂帮摇头,“别麻烦了,我可不想一会唱歌给你这老东西听。”
白志勇哈哈大笑。
白杜鹃好奇地问,“昂帮爷爷,鄂伦春的猎人吃熊肉还要唱歌吗?”
昂帮点头,“我们认为熊是山神爷,猎到熊后还要为它举行隆重的葬礼。”
白杜鹃坐下来一边烤着玉米饼一边向昂帮打听鄂伦春猎人的事。
白志勇又拿出一瓶烧刀子,两人吃着烤鹿肉喝着酒。
喝了酒昂帮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兴致勃勃地和白杜鹃讲了许多有趣的事。
“我们称公熊叫大爷,母熊叫大娘,猎到熊后回去,快进家门前猎人要发出卡卡卡,卡卡,卡的声音,家里人听到就知道猎到熊了。
家里的老人就会问,是大爷还是大娘,亲吻你一下啦?
猎人会回答,大爷或是大娘喜欢我,亲吻我啦。
分熊肉时必须请年长有威望的老人指挥,开始吃肉前还要说:他大娘、大嫂、婶婶、姐姐、妹妹们,这是赏给你们的,从今以后不会碰上什么难处,放心大胆的吃吧。
然后由指挥的老人把熊肉切成一块一块的递给族中的妇女,她们才开始吃肉。
吃熊头肉时我们会格外小心,不能乱说话,甚至不能乱动。
吃完熊肉后我们会举行葬熊的仪式:熊的风葬。
把熊头骨或是其他部位的骨头用草包好,在河边或是半山腰选三棵树,在三棵树的交叉点上放上包着熊骨的草包。
我们祷告大爷(公熊)、大娘(母熊)保佑我们,不要死后吓唬我们,要让世间的人们平安幸福地生活,然后我们会唱起葬熊歌……”
“爷,你听过葬熊歌吗?”白杜鹃好奇地问白志勇。
白志勇喝了一口烧刀子,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淌到胃里,他舒坦地眯了眯眼,“我年轻时跟他一块猎过熊,没想到吃的时候他规矩这叫一个多,吃完还要唱歌……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和他一块猎熊了。”
昂帮瞪他,“你当时明明还很好奇的,还让我唱了两遍。”
白杜鹃:“……”
白志勇:“我不记得了。”
昂帮:“你就说我唱的好不好听吧。”
白志勇:“是谁说唱两遍葬熊歌,然后要看我跳狩猎舞蹈的。”
白杜鹃:???
没想到这两个老爷子年轻时还挺皮。
“昂帮爷爷你还记得葬熊歌吗?”白杜鹃问。
“当然记得了。”
白杜鹃眼睛忽闪着,“我能听吗?”
昂帮喝了一口酒,笑眯眯地看向白志勇,“你孙女求我,你说我怎么办啊?”
白志勇拉长了脸,“你爱唱不唱,老的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能唱的有多好听?”
“嘿,反正比你个五音不全的人唱的好听。”
白志勇瞪他。
白杜鹃:她居然知道了爷爷的黑历史。
唱歌跑调,五音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