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害人都同意的情况下,削爵这件这件事情就已经板上钉钉了,更何况还有秦友的站边,这场削爵运动进行的异常顺利,甚至于秦钗所担心的秦东君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听秦瑶的报告说,秦东君进京城后,就不怎么修道了,也就时常拜拜东君神和太一神,剩下的时间倒是都用来收集民间的折子戏,然后请人进府演出。有时她也会请几位公主一起看,有时则是进宫和太后一起看,完全看不出有要搞事情的迹象。
秦瑶汇报完毕,下巴微微扬起,像只等待夸奖的小孔雀,迫不及待地请功:“皇兄,怎么样?妹妹我还是有本事吧!不漏痕迹的就把您交代给我的事情给办妥帖了!您是没瞧见,东君姐姐现在可喜欢我去她那儿玩了,拉着我一起听戏吃点心,完全没察觉什么异样!她那么聪明的人,这回可真是被我瞒过去了!” 她语气里满是“快夸我”的雀跃,显然对自己的“演技”和“成果”极为满意。
另一边,秦东君也找到了秦钗,她想要当面向秦钗道谢。
秦东君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肯定是秦钗和秦济说了些什么,毕竟秦钗进宫的消息实在是太好打听了。
秦东君盈盈下拜,姿态谦恭,话语却如细针般精准:“多谢姐姐向陛下进言。若非姐姐洞察先机,在陛下面前为妹妹陈情,陛下又怎会特意遣瑶妹妹来‘看顾’于我?这才让妹妹悬崖勒马,未曾受人蛊惑,行差踏错,酿成不可挽回之过。姐姐保全之恩,妹妹铭记于心。”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直直看向秦钗,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我已了然”的谢意。
秦钗温和地看着秦东君,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秦东君难道真的看不出来那些人是在拿她当枪使吗?还是说将计就计?
“东君妹妹言重了。你我姐妹之间,相互照拂本是应当。况且,陛下对妹妹一向关怀,岂忍见妹妹受人滋扰?瑶儿那丫头性子跳脱,能帮上妹妹的忙,也是她的福分。” 她将功劳轻轻推给了秦瑶和皇帝,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自己“进言”的关键点,同时点明了秦济的关怀是主因。
秦东君顺势起身,脸上笑容明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姐姐说的是。陛下仁厚,瑶妹妹也天真烂漫,有她常来走动,我这府里也热闹了许多。如今好了,那些扰人的声音终于安静了,我也能安心听听戏,拜拜神了。” 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小女孩般的庆幸。
秦钗凝视着秦东君明媚的笑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确实寻不出一丝阴霾或未消的怨怼。她提到秦瑶时语气亲昵自然,说到听戏拜神,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并非作伪。
“姐姐?”秦东君见秦钗沉默,略歪了头,带着一丝询问的笑意,“可是觉得妹妹如今太过懒散,只知享乐了?”
秦钗回过神来,唇角也漾开温和的笑意,轻轻摇头:“怎会?修身养性,怡情悦性,本就是极好的。你能得此自在,姐姐为你高兴。”她顿了顿,决定将那份疑虑放下,至少此刻。或许,是她自己深陷其中太久,习惯性地揣度过深了。秦东君,也许真的只是想通了,累了,选择了另一种活法。
“只是,”秦钗语气带着几分姐姐式的关怀,“若真有人不识趣,还敢来扰你清净,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藏着掖着,定要告诉姐姐,或是直接禀明陛下。”
秦东君眼中笑意更深,带着点狡黠:“有瑶妹妹这尊‘门神’在,还有谁敢来?她那股子闹腾劲儿,连太一神像前的香灰都能给吹散了。”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仿佛想起了秦瑶在府里咋咋呼呼的样子,“如今这样,真的很好。姐姐放心,我是真心觉得好。那些争的、抢的、算计的,太累了,不如一出好戏来得痛快。”
那些人心里想的什么,秦东君怎么会不知道?无非是对现在在皇帝位子上的那位不满,又玩不过人家,特地来找自己这位身份特殊的人来恶心她那位皇兄的。
现在只是削公主爵位,那些人就坐不住了,为了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到处奔走,没完没了地给她府里送东西,现在我宫也进了,还因为这件事情惹了皇叔的训斥,你们总不能说我秦东君只拿钱不办事吧?
秦钗听着秦东君轻松明快的话语,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庆幸,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如同投入温水中的冰块,缓缓消融了。
是啊,那些争的、抢的、算计的,确实太累了。秦东君本就聪慧过人,又经历过身份带来的种种波折,她看得清那些攀附而来的人背后的目的,也尝够了被人当枪使的滋味。或许,这次借皇兄的手和秦瑶的“看顾”,恰好给了她一个最体面、最彻底的台阶,让她能够名正言顺地、干干净净地抽身而退。
削爵已成定局,风波也已平息。她如今能安心听戏,自在拜神,与天真烂漫的秦瑶相处得其乐融融,甚至能和太后一起看折子戏,这不正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安宁吗?何必将这份难得的清静,硬要解读成蛰伏的伪装?
“妹妹能如此想,姐姐心中大石才算真正落了地。”秦钗脸上的笑容也彻底舒展开来,带着由衷的欣慰,“你能寻得这份自在,比什么都强。听戏好,拜神也好,都是养心怡情之道。瑶儿那丫头,虽然闹腾些,但心思纯净,有她常伴你左右,欢声笑语不断,倒也是桩美事。”
秦东君笑意盈盈,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秦钗的手臂:“姐姐说的是。如今这般日子,清静自在,才是妹妹真心所求。”她语气轻快,带着点自嘲,却也透着真切的释然,“皇兄陛下待我们姐妹已是极宽厚了。能得此境遇,妹妹心中只有感激。”
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庭院里洒落的阳光,语气愈发平和:“至于那些‘扰人的声音’,姐姐放心,经此一事,他们该明白,我这府门,并非他们能借力的支点。再送什么来,也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我乐得清闲,他们自寻烦恼,两不相干。” 言语间,已将那些不甘心的人彻底划出了她的世界。
秦钗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听着她坦荡而通透的话语,心中再无波澜。秦东君是真的放下了,选择了另一条更轻松、也更智慧的路——远离旋涡中心,拥抱属于自己的安宁。这份通透和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好,好。”秦钗轻轻拍了拍秦东君的手背,“你能这般通透豁达,姐姐为你高兴。日后得闲,也常来姐姐这里坐坐,或是我去你府上叨扰,听听你寻来的好戏,岂不快哉?”
秦钗可是听说了,秦东君收集到了不少劲爆的孤本,只能躲起来偷偷看的那种,她为了维持不问世事的人设早就烦不胜烦了,正好借着礼尚往来过去看看。
“一言为定!”秦东君眼睛一亮,笑容灿烂如花,“正好新得了几个有趣的民间本子,唱腔别致,改日一定请姐姐过府同赏!”
最后,只有被蒙在鼓里的秦瑶还在一个劲儿的给自己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