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这玩意儿会动!” 大傻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鸡爪油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 t 恤,衣角被肥大的肚子撑得老高,露出半截晒得黝黑的肚皮,裤腰上歪歪扭扭系着根红布条当腰带。山东方言带着憨厚的喜感,惊飞了槐树上打盹的麻雀。
灵灵七的反应快如闪电。陈宇峰甚至没看清她什么时候掏出了小刀,黑色面纱下的丹凤眼瞬间眯成危险的细线,工装裤口袋里的蚂蚁们像黑色潮水般倾巢而出,在她脚边聚成防御阵型。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距离大傻的喉咙只剩半尺。
“别!” 陈宇峰一把按住灵灵七的手腕,能感觉到她的手臂紧绷如弓弦,像随时会扑出去的野猫。他压低声音道:“他就是个傻子,没恶意。”
大傻完全没察觉紧张的气氛,反而蹲下身,肥厚的手指戳了戳蚂蚁们堆成的 “剑尖”。几只工蚁被戳得原地打转,他突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这和尚耍剑跟俺爹打麻将似的,晃来晃去不顶用!”
灵灵七皱着眉,小刀却没放下:“他看见蚂蚁了。”
“他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全。” 陈宇峰看着大傻用鸡爪逗弄蚂蚁,那些工蚁竟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背,突然想起这傻子曾徒手制服小偷的事,“说不定是个契机。”
灵灵七盯着大傻看了三秒,突然打了个响指。蚂蚁们立刻散开,在地面重新拼出道士打坐的平面图。大傻歪着头看了会儿,突然伸手在图上比划:“不对不对!这老道吸气时肚子没鼓起来!”
陈宇峰和灵灵七对视一眼。灵灵七的激光笔 “唰” 地亮起,红光扫过道士的腹部:“资料显示,正确呼吸频率是每分钟 12 次,口呼鼻吸,横膈膜下沉。”
“俺知道!” 大傻突然拍手,震得鸡爪上的油滴飞溅,“俺娘教过俺!” 他肥厚的胸脯剧烈起伏,“俺小时候发烧断气,俺娘就掐着俺人中喊‘吸肚子!吸肚子!’,后来俺就会了!”
陈宇峰挑眉,看着大傻黝黑的肚皮像模像样地鼓起又凹下,呼吸声粗重却规律。他摆摆手让灵灵七退下:“你先歇着,我来试试。”
大傻被陈宇峰领到槐树下的青石板上,学着图册里道士的样子盘起腿。他的膝盖分得老开,裤裆绷得直响,t 恤被肚皮撑成半圆,活像个发面馒头。“峰哥,这样跟俺蹲茅坑似的。” 他咧着嘴抱怨。
“别废话。” 陈宇峰强忍着笑,帮他把脚尖扳正,“就按你娘教的呼吸法,盯着树影别动。”
大傻果然安静下来,双掌按在膝盖上,短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鼻尖沁出的汗珠顺着刀疤纵横的脸颊滑落 —— 那是小时候被狗追咬留下的印记。陈宇峰蹲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大傻,心里却犯嘀咕:就这憨样,能练出个啥名堂?
时间在蝉鸣声中慢慢流淌。灵灵七抱着图册蹲在远处,蚂蚁们在她脚边排成扇形,随时准备传递信号。大傻的呼吸渐渐沉下来,胸脯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一开始还不均匀,时不时会漏半口气,像台老掉牙的拖拉机。陈宇峰看着大傻肚皮鼓胀的节奏忽快忽慢,心想这傻子八成是在瞎搞。
可渐渐的,大傻的呼吸声变得绵长而稳定,像远处传来的潮声。陈宇峰注意到周围的蝉鸣声不知何时弱了下去,大傻周身的草叶开始轻轻摇晃,仿佛有股肉眼看不见的气流在流动。他凑近大傻,发现这傻子睫毛低垂,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憨态,慢慢变得平和,甚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宁静。
“主人,他的念力有反应了!” 灵灵七突然压低声音。陈宇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傻手背爬上了几只蚂蚁,正顺着他的手腕缓缓移动,触角高频颤动,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更让他震惊的是,大傻的身体开始微微后倾,原本分开的膝盖不知何时收拢,整个人的姿态变得自然而流畅。他袖口的布料无风自动,露出小臂上凸起的血管,随着呼吸微微跳动。陈宇峰屏住呼吸,伸手探向大傻的脉搏 —— 跳动沉稳有力,比之前慢了近一半,却充满韵律。
陈宇峰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他修炼图册这么长时间,念力还是时有时无,而这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傻子,不过照着记忆里母亲教的呼吸法,竟然真的摸到了炼气的门道。大傻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气场,和周围的槐树、草地、甚至吹过的风,都融为一体。
夕阳把大傻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却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像尊古朴的石像。陈宇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灵灵七说过的话:“最上乘的功法,往往藏在最笨拙的身体记忆里。”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追求复杂的功法和技巧,反而不如大傻这般,凭着本能与纯粹,去感受天地间最本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