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引核心嵌入操纵台的瞬间,刺耳的金属咬合声如同巨兽合拢獠牙。钱多多的身体随着这声响猛地一抽,更多的黑血从嘴角涌出,胸前那枚嵌死的晶钉骤然亮起妖异的红光,仿佛吸饱了血。沈承钧右眼蒙着的布条瞬间被新涌出的温热浸透,视野边缘一片粘稠的猩红。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在乱流撕扯下发出的呻吟。
“成了…洛前辈…没骗人…”钱多多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从破风箱里挤出来,手指痉挛地抠着冰冷的金属台面,指尖惨白。
嗡——!
一道无形的涟漪以操纵台为中心猛地扩散开去。狂暴肆虐的时空乱流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翻腾的岩浆流、破碎的法则碎片、呼啸的时空裂隙…一切都在刹那间凝滞了一瞬!
剧烈的颠簸停止了,星舰残骸内部死寂得可怕,只有能量导管发出低沉的、稳定的嗡鸣,如同某种庞大造物沉睡的心跳。幽蓝的光芒从操纵台表面流淌开来,照亮了钱多多惨白的脸和沈承钧染血的半边面颊。
“哈…哈…老子就说…值…”钱多多的笑比哭还难听,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然而,没等这短暂的喘息扎下根,操纵台中央那面布满尘埃的晶体屏幕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扭曲汇聚,一张冰冷、熟悉到令人骨髓生寒的脸庞清晰地投射出来——青铜面具覆盖大半,只余下削薄的唇和一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无尽算计的眼眸。
沈墨!
“真是…辛苦诸位了。”虚影的嘴唇开合,沈墨那特有的、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淡漠嗓音在死寂的舱室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耳膜。“若非尔等拼死嵌入千机引,本座这‘青莲舰’,又怎能于这时空乱流中…真正苏醒?”
“青莲舰?”沈承钧心头剧震,仅存的左眼死死盯住那虚影,右眼的剧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沈墨竟将整艘星舰称为“青莲舰”?那混沌青莲……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最坏的猜想,沈承钧猛地抬头。只见星舰残骸穹顶之上,原本混乱驳杂的能量流如同百川归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鲸吞!无数道赤红如岩浆、幽蓝如寒冰、惨白如死气的流光,从舰体四面八方、从外界尚未平息的乱流中,被强行撕扯、汇聚!
光芒交织、压缩、凝聚!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舰体核心的虚空处开始显现。初始只是一团混沌的光晕,紧接着,光晕急速旋转、拉伸、塑形——一片片巨大无朋、仿佛由纯粹能量构筑的“花瓣”次第舒展!每一片都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古老道韵,边缘锐利如能切割空间,脉络中奔涌着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能量。
混沌青莲虚影!
它并非扎根大地,而是悬浮于星舰残骸的核心虚空,缓缓旋转,每一次微小的转动都引动周遭尚未完全平息的乱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舰体残存的金属结构在这股磅礴威压下发出嘎吱呻吟,细小的碎片簌簌剥落。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源自洪荒的威压。
沈承钧瞳孔骤缩!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缓缓旋转的青莲虚影之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那些巨大花瓣的脉络纹理上!那蜿蜒曲折、如同天地初开时最原始刻痕的瓣脉走向…那深浅交错、蕴含着某种毁灭与创生韵律的蚀刻沟回…
与那片被洛九霄珍而重之夹在《清云毒经》中的、早已干枯蜷曲的花瓣,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寒意,比苏映雪的寒霜剑气更甚的寒意,瞬间从沈承钧的脚底直冲天灵盖。那不是巧合!沈墨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什么命星罗盘碎片,甚至不是天元王朝的权柄!这艘所谓的“青莲舰”,这凝聚出的混沌青莲虚影…才是他真正的底牌,是他谋划了不知多少岁月、甚至可能牵扯到清云仙宗覆灭根源的终极之物!而他们三人,竟成了开启这恐怖造物的钥匙!
“不…不对!”钱多多突然嘶声尖叫,他挣扎着指向操纵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能量读数晶柱。那晶柱原本稳定的幽蓝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一层不祥的赤红,并且迅速向上攀升!“它在吸…吸星舰的本源!还有…还有我们的灵力!”
沈承钧猛地感到体内灵力一滞,仿佛被无形的管道强行抽离,涌向那悬浮的青莲虚影!连他右眼伤口的剧痛都被这股恐怖的吸力暂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命本源被攫取的冰冷空虚感。钱多多更是闷哼一声,胸前晶钉的红光暴涨,似乎成了青莲汲取他生命力的最佳通道。
“多谢馈赠。”沈墨的虚影依旧淡漠,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以残舰为基,以尔等血肉灵力为引,方能唤醒这沉眠万古的…混沌之种。此舰,当为青莲之舟,载本座…登临彼岸!”
他的话音未落,那悬浮的青莲虚影猛地一震!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更加狂暴的吸力如同无形的深渊巨口,贪婪地吞噬着舰体残存的能量、吞噬着空间中游离的法则碎片、吞噬着沈承钧和钱多多的灵力与生机!星舰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大块大块的装甲板开始向内塌陷、崩解,化为纯粹的能量流汇入青莲。整个空间的光线都开始扭曲、黯淡,仿佛连光都被那虚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