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雄宝殿的檐角在初日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金光,香烟袅袅从殿内飘出。
明善从殿门跨出,神色郁郁,脚步也有些拖沓。
身后,明心见状,紧走几步跟了出来,对着明善的背影,提高音量喊道:“你给我站住。”
明善正满心委屈,听到这话,赌气地转过身,嘟囔道:“又怎么了。”
明心走上前,看着明善微微凹陷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你难道不饿吗?带你去斋堂吃早饭。”
一听到“早饭”二字,明善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想起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仿佛在抗议。
明心带着明善来到斋堂。斋堂里,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排列整齐的木桌上。明善看到桌上的饭菜,原本兴奋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眉头紧皱,嘟囔着:“这么素?”
明心夹起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问:“那你吃吗?”
明善犹豫了一下,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连忙抓起桌上的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噎得满脸通红,还不时伸手去端旁边的茶水。
吃完早饭,阳光已经变得炽热起来。明心带着明善来到后厨房,从墙边拿起两个木桶。
“走,去河边提水。”明心说道。
来到河边,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的垂柳。
明善看着手中没有扁担和绳子的木桶,一脸疑惑:“这桶怎么这么奇怪,没有扁担和绳子怎么挑?”
明心笑着拍了拍明善的肩膀:“用手提呀,来,看我怎么弄。”
说完,他走到河边,将两只水桶缓缓放入水中。
等水把水桶灌满后,明心大喝一声,双手用力往上一提,两只手,一只手拿着一只水桶,水桶里全装满了水。
水珠从桶沿飞溅而出,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明善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哥,你干脆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提得动的。”
明心板起脸,严肃地说:“叫我师兄,你不想提水也行,那我断你一只手。”
明善咬了咬唇,心中天人交战。许久,他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那我试试吧!”
明善学着明心的样子,把水桶放到水里。
他双手紧紧握住桶耳,用力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扭曲。
第一次,他只提起了一点点,水桶又重重地落回水中。
第二次,他憋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终于把水桶提了起来。
由于水桶的重量远超他的承受能力,他的双腿开始微微颤抖,站都有点站不稳,左摇右摆的。
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
好不容易把两桶水提了回去,明善感觉自己体内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瘫倒在水缸旁。
当他把水倒到大水缸里的时候,才发现本来提起来的两桶满满的水,因为一路上的摇晃和颠簸,已经只剩下小半桶了。
明心走过来,看着明善疲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不错,明天继续。”
明善瘫坐在地上,望着明心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明善正瘫坐在水缸旁,大口喘着粗气,双腿还因方才提水的重负不住颤抖。
这时,明觉提着水桶,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明觉的僧袍上,泛起一圈淡淡的光晕。
“明善师弟。”明觉走到明善身边,微微俯身,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郑重,“明心昨晚才受了三十杖棍,还在戒律堂跪了一夜。”
明善听闻,原本黯淡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嘴唇微微张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觉继续说道:“今天天还没亮,他就赶来大雄宝殿看你剃度。之后,又陪你吃早饭,现在连提水都陪着你。”
说着,明觉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明心离去的方向,“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剃度出家,心中或许还有诸多不甘与委屈。但明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他一直记挂着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希望能引导你走上正途,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啊。”
明善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明心带着自己吃早饭、在河边示范提水的画面。
明心的眼神中,始终藏着一份关切,只是当时的自己满心抵触,丝毫没有察觉。
回想起自己刚才对明心的赌气和抱怨,明善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
“我……”明善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声音。
他缓缓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阳光依旧炽热,可明善却觉得浑身发冷,满心懊悔。
原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明心承受了那么多痛苦,还始终对自己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