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符文组成的阵法在幽冥使者长杖挥动间轰然启动时，玄尘后颈的寒毛先于神识竖了起来。
那是种被古老法则盯上的刺痛，像有无数根冰针正顺着脊椎往脑仁里钻。
他下意识攥紧阵盘，指节因用力泛白，掌心的灼痕却在发烫——那是天机老人执念留下的印记，此刻竟随着阵法波动共鸣起来。
\"混沌悟性，开。\"他低喝一声，眼尾泛起金芒。
识海中的周天星辰阵图骤然旋转，星芒如流水般漫过他的灵识。
玄尘能清晰看见，那些黑色符文正以某种诡谲的轨迹缠绕成环，每道符文都刻着\"镇压\"二字的古篆变体。
原来这阵法的核心不是攻击，是封锁——封锁他的灵气运转，封锁他的混沌悟性对规则的解析速度。
\"有意思。\"玄尘嘴角扯出笑，血沫顺着下巴滴在阵盘上。
他能感觉到灵气在丹田被压成了细流，但这不正合他心意么？
越是被压制，突破时的反噬就越剧烈，吞噬的阵法本源才会越纯粹。
他闭了闭眼，任由混沌悟性疯狂拆解符文结构——三息后，他猛地睁眼，瞳孔里的星芒凝成实质：\"阵基在第三环，以怨气为引......\"
话音未落，阵法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
玄尘抬头，就见血浪翻涌的半空里，无数青灰色的影子正从符文缝隙中挤出来。
那些怨灵的脸半融在血雾里，有的拖着被斩成数段的残肢，有的眼眶里还插着锈迹斑斑的剑刃，每一张嘴都能喷出腐臭的黑血。
最前排的怨灵突然暴起，指甲长出半尺长的黑刺，直取他咽喉。
玄尘不闪不避，右手按在阵盘上轻轻一旋。
被压制的灵气突然顺着阵图纹路逆流，在掌心聚成拳头大的雷球。\"掌心雷——\"他低喝，雷光裹着星芒炸裂，最前排的怨灵被劈得支离破碎，黑血溅在他道袍上，滋滋冒着青烟。
但下一秒，更多怨灵从血雾里钻出来，它们的指甲更尖，眼眶里的怨火更盛，其中几个竟能避开雷光轨迹，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这是在测试应对群体攻击时的灵气分配。\"玄尘抹了把脸上的血，心跳反而越来越快。
他能感觉到，每击溃一个怨灵，阵盘就会吸收一缕黑色的怨气，在星辰图上凝出米粒大的光斑——这是阵法本源被吞噬的征兆。
他突然笑出声，左手掐了个玄奥法诀，周身突然腾起赤金火焰。
那是南明离火的余韵，青鸾的尾羽金斑正浮现在他识海边缘，像盏小灯。
\"来啊。\"他张开双臂，离火与雷光在周身交织成网。
怨灵的黑刺扎进火网就被烧得扭曲，怨火撞在雷网上则噼啪作响。
玄尘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与阵法符文的嗡鸣共振。
当第一百零八个怨灵被烧成灰烬时，他突然发现，原本压制灵气的符文环竟淡了三分——原来每吞噬一个怨灵，就是在削弱阵法的封锁。
幽冥使者始终站在血浪边缘，骨杖上的骷髅头眼窝里，鬼火随着玄尘的动作明灭。
他看着年轻人在怨灵群中穿梭，雷光在他指尖跃动如活物，离火在他发梢燃烧不熄，嘴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这笑意刚现，他便再次挥动骨杖。
血浪突然掀起千丈高的浪头，浪尖上密密麻麻爬满怨灵。
这些怨灵的形态与之前截然不同：有的顶着破碎的法袍，腰间还挂着半块\"天机阁\"的玉牌；有的穿着赛博修真者的战斗服，耳后还粘着未完全脱落的灵能芯片；最前面那个，玄尘在识海里见过——正是被他吞噬南明离火时，那座火山下镇压的古修士遗蜕。
\"因果怨灵？\"玄尘瞳孔微缩。
这些怨灵不是随机生成的，是他过往吞噬机缘时留下的因果反噬！
那个天机阁的怨灵，对应他偷学推演术时截胡的气运；赛博修真者的怨灵，是他吸干灵脉时被牵连的无辜者；而古修士的遗蜕......玄尘喉结滚动，那是他第一次触发暴走模式时，彻底湮灭的存在。
黑刺破空声骤然密集十倍。
玄尘挥出的雷光开始发虚，离火的温度也在下降——他能感觉到，混沌悟性的解析速度被因果怨灵拖慢了，每击溃一个，就有一道无形的锁链缠上他的灵识，在识海阵图上刻下细小的裂痕。
当古修士遗蜕的怨灵掐住他脖子时，他终于尝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
\"咳......\"他跪在血浪里，阵盘从掌心滑落，砸在血水上溅起黑红的花。
怨灵的指甲刺入他的脖颈，腐臭的黑血顺着伤口流进衣领。
玄尘抬头看向幽冥使者，对方的骨杖正指向他，骷髅头的鬼火亮得刺眼——这是试炼的最终杀招，用他自己的因果反制他。
\"就这点......\"他咳出半颗带血的牙齿，\"就想难倒我？\"话音未落，识海里的金斑突然大亮。
那是青鸾的尾羽印记，此刻正顺着他的灵脉往体外钻，在他手背烙下一枚金红相间的鸟纹。
玄尘猛地抬头，就见血浪尽头的阴云中，传来一声清越的凤鸣。
阴云中的凤鸣刺破血浪喧嚣时，玄尘脖颈处的刺痛突然一松。
他踉跄着栽进血水里，抬头正看见一团赤金火焰裹着青羽从阴云裂缝中直坠而下。
那火焰比南明离火更炽烈三分，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清冽，像极了他识海里那枚总爱戳他灵脉取乐的尾羽金斑。
\"青鸾？\"他嘶哑着喊出声，血水呛进喉咙。
回应他的是一声更清亮的凤鸣。
赤金火焰在离他头顶三尺处骤然凝形——女子着月白锦袍，发间插着半融的火玉簪，尾羽从腰后垂下，每一根都流转着熔金与靛青交织的流光。
她回头时，眼尾的金纹与玄尘手背上的鸟纹同时亮起，像两根被同一根红线串起的灯芯。
\"笨阵灵。\"她开口时带着点气闷的鼻音，指尖轻点，尾羽刷地展开成扇形火幕。
最前排的因果怨灵刚扑到近前，便被火幕卷住，黑刺在赤金中熔成铁水，怨火连半息都撑不住便化作青烟。
玄尘看着那些曾经纠缠他的因果碎片在火中消散，突然发现青鸾尾羽上的金斑少了一枚——正是他手背上那枚的位置。
\"你......\"他想伸手，却被血浪里的怨灵残肢绊得又跌坐下去。
\"别说话。\"青鸾没回头，尾羽上的火焰却分出几缕缠上他的手腕，像无形的绳索将他往血浪深处拽。
玄尘这才注意到，被火焰烧穿的血浪下露出一条黑色石径，径上刻满镇压符文，正随着火焰逼近而逐渐显形，\"幽冥试炼的核心在血海最深处，你以为刚才那些是全部？\"
玄尘突然笑了，被火焰拽着踉跄前行的脚步反而稳了。
他能感觉到，青鸾的火焰正顺着他的灵脉往识海钻，每过一处便将因果怨灵留下的裂痕抚平。
那些被吞噬的阵法本源金斑此刻全围在周天星辰阵图周围，像一群等着投喂的小鸟。\"所以你是来帮我通关的？\"他故意提高声音，\"上次还说要烧了我的阵盘。\"
\"谁帮你了。\"青鸾耳尖泛起薄红，尾羽却诚实地又分出几簇火苗裹住他的腰，免得他被血浪里的碎骨硌伤，\"南明离火被你吞了七成，我若再不管，等你被因果反噬成渣，剩下的三成也要跟着散了。\"
石径在两人脚下延伸得越来越快。
玄尘注意到，原本压制他灵气的黑色符文此刻正随着青鸾的火焰消退，识海里的混沌悟性重新开始疯转，将石径上的镇压纹路拆解成数据流——原来这整条石径都是阵法的引，核心在石径尽头的黑色祭坛。
当祭坛出现在视野中时，血浪突然退得干干净净。
玄尘被青鸾的火焰托着落在祭坛前，看着中央悬浮的古老阵图，喉结滚动。
那阵图由暗金与玄黑两种线条交织而成，每根线条都在缓慢蠕动，像活物般吞吐着幽冥界特有的阴煞之气。
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这是阵图在主动排斥外来者。
\"混沌悟性，全开。\"他低喝，眼尾金芒暴涨。
识海里的星辰阵图突然旋转如飞，金斑与阵图上的暗金线条产生共鸣，竟有几缕金芒穿透识海，缠上了悬浮的阵图。
玄尘浑身剧震，只觉有千军万马顺着手臂往识海里冲，每一缕力量都在冲刷他的灵识，在星辰阵图上刻下新的星轨。
他听见自己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青鸾的火焰不知何时裹住了他的全身，将溢出的力量重新导回丹田。
\"稳住。\"青鸾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掌心抵在他后心，南明离火的热度透过道袍渗进来，\"这是归墟寂灭阵的残图，你之前吞噬的只是皮毛。
现在吞的，是它镇压幽冥界的本源。\"
玄尘咬着牙点头，额角的汗水砸在祭坛上，溅起细小的暗金火花。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吞噬一道阵图线条，识海里的星辰就亮一分，但同时也有阴煞之气顺着星轨往深处钻，在阵图边缘留下墨色的裂痕。
这是力量与反噬的角力，像在刀尖上跳舞——他要在反噬压垮灵识前，把阵图本源彻底同化。
当最后一缕暗金线条被星辰阵图吞噬时，玄尘眼前一黑，栽进了青鸾怀里。
等他再睁眼，幽冥使者正站在祭坛另一侧，骨杖上的骷髅头眼窝里只剩两星幽微的鬼火。
\"你成功了。\"幽冥使者的声音像两块岩石摩擦，\"归墟寂灭阵的本源已认你为主。
但记住，这力量吞噬的是幽冥界的平衡。\"他骨杖轻点祭坛，被吞噬的阵图残片突然化作黑蝶四散，\"每用一次，幽冥与人间的界限就薄一分。
当界限彻底消失......\"
\"当界限消失时，无间血海的怨灵就会涌进人间。\"玄尘接口，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容却比之前更肆意，\"多有意思的代价。\"他转头看向青鸾，后者正皱着眉检查他识海的裂痕，尾羽蔫蔫地垂在地上，\"怎么？
怕我真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
\"我怕你先把自己搅成渣。\"青鸾没好气地戳他额头，指尖却悄悄渡了缕离火进他丹田，\"走了，再晚幽冥界的时间乱流要来了。\"
玄尘站起身，感觉识海里的星辰阵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但边缘那几道墨色裂痕却像刺进肉里的针，提醒着他力量的重量。
他冲幽冥使者抱了抱拳，正要掐诀返回人间，突然顿住——
他分明看见，被吞噬的归墟寂灭阵残片化作的黑蝶中，有一只的翅膀上，印着与天机老人执念印记相同的纹路。
\"青鸾。\"他轻声唤道，掌心的阵盘突然发烫，\"我们好像......多带了点东西回来。\"
青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瞳孔微缩。
而就在这时，人间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绵长的剑鸣，像是某种感应，又像是某种警告。
玄尘最后看了眼幽冥界翻涌的血浪，掐动法诀，周身泛起淡金色的传送光芒。
当光芒消散时，他已站在赛博修真都市的天台上。
晚风掀起他的道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初雪的来电。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气运值正疯狂跳动，从原本的9999直接飙到了，但最下方的警告条也在闪烁：【因果链异常】【未知能量入侵】。
玄尘笑着接起电话，刚说了句\"林队找我？\"，识海里突然传来剧烈的刺痛。
他踉跄着扶住栏杆，低头看见手背上的青鸾鸟纹正渗出金血，而星辰阵图边缘的墨色裂痕，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