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依等人一路来到月影山庄,原本还以为他们大半夜前来造访,山庄已是闭门谢客。却不想深夜的山庄依旧灯火通明,不时地能看到有人跑来跑去,很是忙碌的样子。
花作酒拦了一个路过的小厮,和气地询问了一下宋怜舟在哪。
好巧不巧,这个小厮就是之前被月西楼派去找宋怜舟,并把他们带去追月文州的那一位。
小厮看着他们,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哦!你们就是来找那位‘穿着绿色衣服长得最好看的看过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那个’公子的!”
顾、花、绯、青:?
刚才他们听到了一长串叽里呱啦什么玩意?
“敢问各位是……?”
花作酒微笑着回道:“我们是沧翎宗弟子,这位是我们的师尊,阿舟……啊,就是你说的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公子,是我们师兄。”
小厮恍然大悟:原来是大宗门的修士。
“几位稍等,我这就去替各位通报。”
小厮朝众人拱了拱手,转身消失在来去的人群中,片刻之后又回来,再度向众人行了个礼。
“几位久等,庄主说宋公子约莫还是在望月山的山巅上,遣我带诸位过去。庄主还托我向诸位赔个不是,近日来庄中事务繁多,方才还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庄主实在是心力交瘁,无法亲自接待各位贵客,还请各位见谅。”
“本就是我们深夜叨扰,怎好劳烦庄主亲自接见。”顾卿辞客气地回了礼,又问道,“不过我们来时确实看见庄内众人都行色匆匆,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好背后议论此事,诸位不妨直接去问宋公子。他与我们庄主是挚友,知道的一定更为详尽。”
跟在后面默默听着的花作酒三人纷纷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怪哉,宋怜舟失踪一阵,居然还和一个山庄的庄主混成了挚友。
此等社交的力气和手段真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花作酒突然有一种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忽然之间成熟了的欣慰和惆怅感。
小厮将他们带到望月山附近,为他们指了一个方向之后,便匆匆又返回庄内了。
两小只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宋怜舟便非常高兴,御剑在前面跑得飞快。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山巅上,一眼就看到了下方拥立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绯依眼尖地在黑衣的层层包裹之下看到了漏出的一截翠绿色的衣摆,一眼便认出来这就是自家师兄,连忙兴奋地作势准备降落在地上。
此时花作酒紧随其后跟了上来,看清下方两人在做什么的时候额角猛地一跳,当机立断地把绯依捞到了自己剑上,呼啦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瞬失明的绯依:“欸欸欸欸欸?!”
“二师兄,你干嘛呀!”
花作酒冷漠且平静:“小孩子不能看。”
绯依在他手掌底下吱哇乱叫:“那为什么青邈不用被捂眼睛!”
“因为青邈看到后不会像你一样吱哇乱叫。”
绯依:“?”
青邈的声音幽幽地从一旁传来:“咋咋呼呼的,真是没见识。”
绯依:“???”
不是,你到底在没见识些什么?
谁能来告诉她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二师兄要突然把她的眼睛捂起来?
顾卿辞闭口不言,花作酒讳莫如深,青邈故作神秘。三个人和一个被强制按住一头雾水的绯依,就这么在天上鬼鬼祟祟地等待了一下下。
好在很快,下方的两人便分开了,花作酒也松开了手。
绯依重获自由,顿时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兴奋地朝下方喊了一声:“师兄!!”便直直朝宋怜舟飞去。
发现宋怜舟没反应,绯依还以为是自己叫得不够大声,于是又喊道:“师——兄——!!”
一声石破天惊,惊起林中飞鸟,宋怜舟终于如梦初醒抬头看来,发现竟是师尊四人,混沌的头脑瞬间便清醒了。
瞧见许久不见的几人,宋怜舟自然也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有一种早恋被家长发现的即视感,这种尴尬让他收回了将要迈出去的脚步。
绯依又和炮弹似的直挺挺朝他冲来,又被青邈一句“你不要把师兄撞倒了”定在原地。
宋怜舟倒是不在意地冲她笑了笑:“师妹。”
绯依抬眼瞧见宋怜舟现在的模样:面上染了一片绯色,唇瓣殷红,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但是,不管了,先抱了再说。
“师兄!我想死你啦~”
绯依把叶惜声挤到了一边,然后直直扑进了宋怜舟怀里,贴在他身上使劲蹭了蹭。
感受到熟悉的竹叶与松雪般好闻的香气,绯依眼睛蓦地一酸:“呜哇,师兄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宋怜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怪我,让师妹担心了。”
青邈在旁边眼巴巴地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叫道:“师兄……”
宋怜舟就把青邈也拉进了怀里。
两小只在他怀里拱了拱,为了争夺师兄温暖怀抱的所有权又开始拌嘴:“喂,青邈你挤到我了!”“谁挤了,明明是你先挤的我!”
“不要吵架。”顾卿辞走上前,把他俩拉了出来。
他又和花作酒上前一人一边拎起宋怜舟的胳膊,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确认他能跑能跳脸色红润身体健康后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两小只懂事地将场面留给三位大人了,宋怜舟望向许久未见的师尊和师兄,身侧手指微蜷。
三人相顾之间,竟是无言。
片刻之后,顾卿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他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没问他为什么突然跳了望断崖,没问他失踪这么多天都去了哪里,都遭遇了什么,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能看到他安安稳稳地站在他们面前,所有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剩下的宋怜舟想说便说,不想说,那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倒是花作酒还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阿舟,身体可还无恙?”
“师兄放心,我很好。”
宋怜舟有些羞愧地道:“对不起,让大家为我担心了。我落下望断崖之后,不知为何昏迷了一年,醒来后竟还出现在了金戈城外。”
“我原本想径直返回宗门,但在路上碰到了小楼……啊,就是月影山庄的现任庄主。我得知他爹爹月老庄主几日前离世了,且走得蹊跷,便先陪同他回山庄调查此事,所以延误了一些时日,但……”宋怜舟心下一阵感动,抿了抿唇道,“你们怎么都来寻我了?”
花作酒笑道:“收到了你的书信,我们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顾卿辞问:“月影山庄发生了何事?”
宋怜舟思索一阵,简单地讲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本是出于好意,但因为一些差错,反倒叫养子对自己动了杀心,结果到了最后反倒包庇了想要杀害自己的养子么?”花作酒听完,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月文州恨到后来发现这全是父亲的爱,想必受不了此等打击,八成是要疯。”
顾卿辞也感慨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两人说完话,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忽地两人交换了一个视线,把宋怜舟推到一旁。
花作酒朝叶惜声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揶揄道:“看阿舟这是……修成正果了?”
宋怜舟的脸嶒一下便红了,以袖掩面,点了点头:“嗯。”
另一边,叶惜声被绯依和青邈围在中间。
绯依朝着宋怜舟的方向挤眉弄眼:“拿下啦?”
叶惜声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视线,低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