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穗忙上前探了探郝夫人与郝志的鼻息,二人皆没了生气。她叹了口气,皱眉道:“怎会如此?”
“想来是受了什么人的胁迫,不然郝夫人也不会在死前提起她的孩子,”温鹤明撩开车帘,“此次逃亡之行只有他们二人。”
一旁的车夫老张早已吓傻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待回过神来,背后一片冰凉。
“两位仙长,郝老爷和夫人昨日就把少爷小姐送到他们外祖家去了。就在城郊的飞霞村,还是小的送过去的呢,”老张听了急忙道,“不过望两位仙长明鉴,小的只负责送少爷小姐过去,别的事情一概不知情啊,也与那魔族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飞霞村?”安穗转过头笑道,“那不如你带我们过去瞧瞧?我们瞧瞧就知道你与这事有没有关系了。”
“那村子就在城西三十里处,”老张听了,慌不迭爬上马车,“两位仙长若是不嫌弃,小的驾车带二位去。”
安穗却并不应声,只凭空唤出一把长剑,一把抓住老张的衣领跳上剑身,笑道:“驾车多麻烦?不如同我们一道御剑。”
话音未落,腾空而起,白雾似的云层里只传来老张惊恐的叫声。
“安师妹,不要戏耍旁人!”
温鹤明在后面无奈喊道,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道长剑划出的云痕。他摇摇头,将二人尸身收入储物袋中,随他们而去。
据老张所说,飞霞村山清水秀,土地肥沃,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是一处难得的桃花源。
“只是这地方也很不好找,”老张从长剑上下来,捂着嗓子眼儿干呕半晌,方才用袖子一抹嘴勉强说了句,“要沿着这小路一直往里走,走到半山腰看到一条溪,沿着它往上走找到一片桃林,穿过桃林才能到。”
树影婆娑,流水潺潺。几人依着老张说的找到了那片桃林。桃林茂密,绿叶如云,只是越往里走,一股诡异的酸臭味就越发浓重。
安穗把长剑抱在怀里,狐疑地瞥了老张一眼。老张忙颤巍巍道:“仙长明鉴!小的昨日来的时候还没有这臭味儿!兴许……兴许是有什么东西死在了这林子里吧!”
“我可什么都没说,”安穗笑笑拨开一枝挡在她眼睛前面的树枝子,“再往前走走……”
话音未落,一片衰败荒芜的景象蓦地撞进了她的视线。目之所及,杂草丛生,河道废弃,一幢幢茅草屋也在风雨与岁月的蚕食下摇摇欲坠。
而河道边上,似乎有几个人影匍匐。定睛一看,不过是几具尸体,皮肉溃烂,白骨森森,几只蝇子盘旋在上面迟迟不肯离去。
“这就是你说的飞霞村?”安穗抬头,往一旁村头的牌匾望去,虽经风吹日晒,仍能清楚辨认出“落霞村”三个大字。
“怎、怎么会?”老张大惊,忙跑到那牌匾下面,仰着头不可思议看了半晌,“明明昨天……”他跑下山坡,跑到最头里的一处屋子门前张望:“李村长,李村长你在吗?”
安穗和温鹤明也跟着他来到那间屋子,里头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暗淡的光线里,一只蜘蛛伏在网上耐心地等待着猎物。
“明明、明明……我昨日过来的时候李村长还留了我在他家喝了杯茶,”老张此刻显然有些混乱,“那少爷小姐呢?”
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然而目之所及唯有荒草萋萋,风从门窗里穿过,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异声响。
隐约间,安穗留意到一股淡淡的黑气从门窗里溢出来,黑暗里渐渐浮现出几个人形模样的东西。
她拔剑而出:“大师兄,是魔修。”
温鹤明点点头,亦是催动灵力朝那黑气攻去。
……
二人回到落叶城的时候夜幕刚刚降下。郑府外面,开布庄的王掌柜手里拎着个药罐子出来倒药渣。
见二人风尘仆仆,不由笑道:“二位仙长这是又出去了?”
温鹤明只微微颔首,就跨过门槛进了郑府。身后跟着的安穗抱歉笑笑。
大门合上,王掌柜一个人站在门外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一门之隔,温鹤明衣袖一挥,郝志与郝夫人的两具尸体出现在地上。他终于卸了力气坐下,撩开衣袖,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冒着黑气儿。
今日在落霞村遇到的那几个魔修修为其实不算高。但交手到一半,他们似乎服下了什么东西,瞬间功力大涨。他为了救下慌不择路的老张,被他们的魔气所伤。
“大师兄,你还好吧?”安穗紧张道,“你脸色好白。我记得跟玉师妹他们一起回来的那个好像是南照城的医修。大师兄,你再坚持下!”
安穗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温鹤明身子晃了晃,靠在身后的门板上闭上了眼睛。
玉韶几人接到传讯符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具尸体横卧于门前,而靠在门板上的温鹤明昏迷不醒。
钟凌川上前为他诊脉,皱眉道:“他感染了魔气,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种别的东西……”
“别的?”
“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钟凌川思忖半晌,“单看症状,像是城内怪病。安姑娘,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穗将落霞村的事情细细说了,又道:“那车夫一口咬定昨日他见到的是‘飞霞村’,但今日我们见到的却是‘落霞村’。这村子里还有一条废弃的河道。”
“河道旁边是不是还有尸体?”
“钟公子怎么知道?”
“因为前几日我也去过一次,也遇到了魔修。”
风从湖面吹过来,带这些水腥气和草木的味道。悉悉索索的虫鸣在草叶里来回蹦跳,时远时近。一阵脚步声踩着虫鸣渐渐走近,玉韶回过头,只见是郑鹤轩。
郑鹤轩不放心关在别院的郑夫人,夜半醒来,提灯要去探望。不想,行至湖边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走近一瞧,望见尸体的面容,心中大骇:“你你你、我我我……”
玉韶起身,郑鹤轩不由后退几步,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玉姑娘,几位仙长,我什么都没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