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津港的冬天,海风凛冽,但造船工棚和船坞里却热火朝天,
巨大的炉火日夜不息,烘烤着木材,锻打着铁件,
工匠们的号子声,斧凿声,锤打声,与海浪的拍击声交织在一起!
在鲁衡亲自督造下,第二艘“海鲸级”桨帆船——“乘风号”,比第一艘“破浪号”的建造周期缩短了近一个月!
下水仪式依旧简朴而隆重,当这艘崭新的巨舰滑入渤海湾激起水浪时,码头上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这意味着镇朔军的水师力量,开始进入稳步增长的阶段,
以“破浪”,“乘风”两舰为核心,辅以大小十余艘改装或新建的辅助船只,水师第一营的骨架算是初步搭起来了,
那位投诚的南朝军官,如今已被正式任命为水师统领,名叫郑四海,是个在海上漂泊半生的老水手,对船只和海洋有着近乎本能的熟悉,
贺烽对水师的进展颇为满意,指示郑四海:
“不要急着往外冲,以海津和辽东旅顺口为基点,先把渤海湾内的航线摸熟,水文,暗礁,季风,潮汐,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可以组织船队进行沿岸贸易运输,既是练兵,也是熟悉商路,对可能出现的海盗或不明船只,保持警惕,必要时可以小规模清剿,但要量力而行,避免无谓损失,”
郑四海领命,开始组织船队进行更系统的训练和巡航,
渤海湾内,开始频繁出现悬挂黑色鹰旗的舰船身影,他们有时护送商船队往返于海津与辽东,登莱之间,有时进行编队航行和战术演练,有时则靠近海岸线,进行水文测绘,
这支新生力量的出现,不仅极大地便利了辽东与河北之间的物资运输,更对环渤海地区的各方势力产生了无声的震慑,
南方部分沿海州县的官员和驻军,开始紧张地关注着海上的黑帆,
一些零星的海盗团伙,则望风远遁,不敢再轻易靠近这片逐渐被纳入秩序的海域,
与此同时,南边关于徽钦二帝归来的后续影响,也开始陆续反馈回来,
正如贺烽和慕白所料,二帝的回归,在南宋朝廷内部引发了持续的地震,
如何安置这两位“太上皇”,成了赵构和他的核心班底最头疼的问题,
最终,在多方妥协和权力制衡下,赵佶,赵桓父子被安置在临安城外一处景色优美但位置偏僻的皇家园林,美其名曰“静养”,
表面上尊崇备至,供应无缺,实际上行动受到严格限制,与外界的联系被严密监控,
然而,这并不能完全平息风波,
朝野上下,同情二帝遭遇,指责赵构刻薄的声音时有出现,
一些原本就对偏安政策不满的士大夫和将领,借此机会更加激烈地抨击朝政,
要求“迎回二圣,光复中原”的论调再次抬头,虽然这“迎回”已然实现,但含义已变,成为要求赵构还政或至少尊重父兄的武器,
朝廷内部,帝党,后党,主战派,主和派之间的斗争因此更加错综复杂,
赵构为此焦头烂额,不胜其烦,
对贺烽的恨意与惧意也更深了一层,
但他也清楚地认识到,镇朔军此举虽然给他带来了大麻烦,却也暂时没有进一步南下的迹象,在戚琼,张浚等人的劝说下,他不得不继续执行既定的“隐忍”策略,
对内努力平衡各方,弹压异议
对外则更加恭顺,第二批岁币提前且足额送达,榷场贸易也表现得更加合作,甚至主动提出可以扩大江南丝绸,茶叶的供应量,
这一切,都通过董怀安的情报网络,清晰地呈现在贺烽面前,
“赵构现在怕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了!”
李御带着几分快意说道:
“那二帝就像两根刺,扎在他心里,也扎在南朝朝廷里,短时间内,他们自顾不暇,更别提给我们找麻烦了,”
慕白却道:
“王爷,南朝内耗,固然对我有利,但亦需警惕,赵构若被逼得太甚,或内部出现剧烈变动,也可能狗急跳墙,或者出现一个更不可控的局面,我们仍需密切关注!”
贺烽点点头:
“先生所言极是,南朝之事,我们静观其变即可,目前重点,还是我们自身,真定等地的田亩清查和春耕准备,进行得如何了?”
李御汇报:
“进展顺利,周文焕在真定府打开了局面,其他州县纷纷效仿,豪强气焰已被压制,户部与工部协调,第一批粮种,农具和修渠物资已陆续运抵各地,各地协理官正在组织分发和施工,百姓反应积极,尤其是那些分到官田或拿回部分田地的农户,对来年充满期待,不过……”
“不过什么?”
贺烽追问,
“不过,金人交割的土地,并非全部,尚有部分争议地区或距离较远的州县,交割进程缓慢,金人似乎有意拖延,在一些细节上纠缠不休,而且,据报,金人境内,尤其是辽东剩余地区,似乎有重新整顿军备的迹象,虽然规模不大,但值得警惕!”
贺烽冷哼一声:
“完颜宗干还是不死心啊,交割的事,按章程办,该是我们的,一寸也不能少,但也不必为了边角之地大动干戈,耗费太多精力,重点是把已经拿到手的消化好,至于金人整顿军备……跳梁小丑,垂死挣扎罢了,令苏锐,曹武,北线,东线保持警惕,加强巡逻,但不必过度反应,眼下,我们求稳!”
张德柱在一旁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个不愿意了
“大哥!当初我就说,金人一个不留!全宰了!”
贺烽本来严峻的脸上被张德柱一席话气的笑了出来:
“人都杀了,那土地留着干嘛,养畜生啊!”
张德柱虽自知自己说的是气话,但仍不甘的争辩:
“现在养的也是畜生……”
贺烽没在理会,他走到巨大的北地舆图前,目光缓缓扫过已控制的广大区域,
又望向南方和东海:
“稳住了内部,水师有了雏形,南朝陷入内耗……接下来,是该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