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纳火序的间隙,沈维衍忽觉神魂一阵轻颤,意识竟脱离躯体,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里没有光,没有声,连时间与方位都成了模糊的概念,若不是自身意识清晰流转,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已化作混沌中的一粒尘埃,只能漫无目的地悬浮着,感受着纯粹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黑暗的尽头忽然亮起一点微茫。沈维衍凝神望去,那竟是一簇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火苗,橘红色的焰尖微微跳动,看似微弱,却带着撼动混沌的力量。
就在他目光触及火苗的刹那,异变陡生。那簇小火苗骤然舒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橘红色的光焰如潮水般席卷黑暗,所过之处,混沌之气退散,星辰在光中凝聚,星云顺着火意流转的轨迹铺展——宇宙竟在这簇火苗的点亮下,从无到有,渐渐显露出恢弘的轮廓。
沈维衍心神巨震,瞬间了然:他竟借由初生火序的共鸣,回溯到了宇宙初开之时,亲眼目睹了那第一缕初生火诞生的瞬间!那簇小火苗,正是万火之源的起点,是照亮混沌、孕育万物的最初光热。
就在沈维衍的意识沉浸于混沌初开、见证初生火诞生的瞬间,外界的绯焰心诗也迎来了蜕变的终章。
它不再是先前那团金蓝交织的火焰,周身焰光已化作纯粹的莹白,仅在焰心处残留一圈淡金纹路,那是同源火序留下的印记。虽本质上仍未抵达“初生火”的本源层级,但其燃烧时散逸的温度,竟已无限趋近于初生火序——周遭的赤雾在它的热浪下直接汽化,连渊底坚硬的岩层都开始微微泛红,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隐约能听到空间被炙烤的细微脆响。
更惊人的是它的灵智,此刻竟已能清晰感知外界。见沈维衍周身的神魂之光微微晃动,它主动收敛了大半焰光,仅以柔和的莹白火晕包裹住他的身躯,既隔绝了初生真火的余威,又以自身新诞的火序之力,悄然滋养着他仍在溯源的神魂。
那团曾霸道无匹的初生真火,似是终于承认了无法同化绯焰心诗的事实,莹白焰光渐渐收敛,散逸的恐怖温度随之回落。它不再维持磅礴的火团形态,缓缓收缩凝聚,最终竟重新化作最初那枚赤金色的火核模样,只是内核处的纯白光晕淡了许多,少了几分睥睨万物的威压,多了一丝历经共鸣后的温润。
就在火核彻底稳定的刹那,一道虚幻的火焰影子从核中缓缓浮现——那影子通体由光纹构成,形似人形却无具体轮廓,周身跳动着与沈维衍意识中所见同源的初火光晕。它没有发出实质的声响,却有一道古朴而苍茫的意念直接传入沈维衍与绯焰心诗的神魂之中,似在诉说,又似在嘱托:
“同源不同途,此火当承序……”
话音(意念)未落,火焰影子便化作点点光屑融入赤金火核,而那枚火核则缓缓飘起,朝着沈维衍的方向靠近,竟似有主动归附之意。
望着缓缓飘来的赤金火核,沈维衍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指尖微动,以一缕衡序之力轻轻将其推回原位——这枚火核是万火之源的印记,亦是渊底火序的根基,带走它便是断了此处的本源脉络,倒不如留它在此,继续维系一方火序的平衡。
做完这一切,他的意识仍残留着混沌初开时的震撼,恍惚间竟似与某人的视角重叠。沈维衍心中了然,想来那位传说中曾踏足渊底的烬前辈,当年或许也是这般,借初生火序之力突破境界,却未取走火核本源,只留下这枚承载着万火记忆的核心,以待后来者。
这般念头闪过,他周身气息愈发沉凝。掌心的绯焰心诗似读懂了他的心意,莹白焰光轻轻跳动,朝着赤金火核微微倾斜,像是在与这枚古老火核作别。沈维衍抬手收起灭世黑莲与织辰仪,目光扫过已恢复平静的渊底赤雾,转身向深渊之外走去——此行虽未取走火核,却亲见火之起源,助绯焰心诗完成蜕变,更让自身修为水到渠成般突破,稳稳踏入织穹境后期,已是远超预期的圆满。
火策始终守在入口外的星石上,玄色衣袍被赤雾卷得微微晃动。起初,他感知到渊底传来初生火序的狂暴波动,那股能焚尽万物的威压穿透雾霭,让他指尖不自觉攥紧——他虽知晓沈维衍大人的实力,却也清楚万火之源的霸道,不由得暗自忧心,不知此行能否有所收获。
后来,渊底的波动渐渐平复,狂暴的火序之力化作温润的共鸣,萦绕在深渊周遭。火策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却仍未离去,只是抬眸望着翻涌的赤雾,目光沉静而专注。他知道,这平静或许是蜕变的征兆,却也可能暗藏变数,唯有在此静静等候,才能第一时间接应。
不知过了多久,赤雾忽然朝两侧分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稳步踏出——沈维衍周身气息沉凝,眉心淡金印记若隐若现,还流转着与初生火同源的光晕,显然已是满载而归。火策当即起身,拱手行礼,眸中难掩欣喜:“大人归来,看来此行得偿所愿。”
沈维衍颔首:“不错,收获远超预期。烬前辈道场深处藏着的,果然是能撼动本源的机缘。”
他目光扫过入口处仍在缓缓翻涌的赤雾,想起渊底那枚留驻的赤金火核,眸中闪过一丝感慨——那不仅是万火之源的印记,更是前辈留下的传承伏笔。
话音落,他转身衣袍在风里漾开轻纹:“走吧,回去。此番蜕变,又得见火之起源,正好回宫稳固境界,也将此间见闻梳理一番。”
火策也急忙应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