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网在石台上方悬了片刻,忽然如水波般漾开,那些交织的脉络竟化作细碎光点,顺着序源晶的纹路往深处钻去。沈维衍屏息凝神,只觉掌心反序令的温度愈发灼人,周身的灵气似被牵引着,与星球的秩序韵律缠在一起,又被反序之力生生撕开一道细缝。
他试着将自身反序之力注入光网,淡灰色气流刚触到那些光点,便听得“嗡”的一声轻响——光点骤然炸开,在半空映出一道模糊的虚影。那虚影身着素白道袍,指尖正对着一块与反序令相似的令牌推演,正是当年的衍前辈。
“反序非逆序,是破序而立新……”虚影口中似有低语传来,虽不真切,却让沈维衍心头猛地一震。他盯着虚影指尖划过的轨迹,忽然明白过来:五域修士的桎梏,恰是将反序之力困在了“逆着原生秩序”的死局里,而真正的传承,该是让力量脱离“对抗”,化作能与任意秩序共存的“破局之刃”。
他当即盘膝坐下,反序令在膝头悬浮,与序源晶的光纹共振。淡灰与莹白的光流缠缠绕绕,时而碰撞出细碎的火花,时而又交融成新的纹路——那是他在试着用碎片界的无规特质,改写反序之力与原生秩序的绑定关系。
序源晶的莹白流光与反序令的淡灰气流缠得愈发紧密,起初还带着针尖对麦芒的张力,撞得石台边缘簌簌落着晶粉,可随着沈维衍顺着虚影轨迹不断调整力量脉络,两道气流竟渐渐褪去了对峙的锐利。
淡灰气流不再硬撼光纹,反倒像溪流绕石般,顺着莹白光纹的缝隙钻透、游走,末了竟在序源晶中央缠成个太极般的圆——白是原生秩序的规整,灰是碎片界的无规,二者轮转间,竟衍生出既不冲突、也不对抗的新韵律。
就在这一瞬,膝头的反序令忽然“咔”地轻响,一道细缝从令牌边缘蔓延至中央“反序”二字,紧接着,半卷泛着古旧光泽的丝帛从缝中飘出,缓缓展开在沈维衍眼前。
正是衍前辈的手札。
“原生秩序如堤坝,反序非毁堤,乃疏渠……”手札上的字迹带着灵气,触到光便化作虚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碎片界无规之力,恰是疏渠之器——以无规融规整,以破局代对抗,方是传承真意。”
沈维衍猛地睁开眼,掌心反序令与序源晶同时爆发出强光。他终于彻底通透:所谓剥离束缚,从不是切断反序与秩序的关联,而是换一种共存的方式——用碎片界力量的“无规”做桥,让五域修士的反序之力不再依附自身根基,转而借由天地间流转的秩序为引,既保留破局之威,又免去以命换命的损耗。
沈维衍指尖悬在半空,灰白交织的力量脉络在他眼前反复拆解又重组——方才悟透的“疏渠之法”虽破了“以根基换战力”的死局,可新的阻碍很快浮出水面。
他凝望着序源晶里流转的秩序光纹,眉头微蹙:理论上,借天地秩序为引确实能剥离修士自身与反序之力的绑定,但这前提是修士能扛住“序”与“反序”碰撞时的能量对冲。他有自己感悟的衡序之力兜底,可五域修士自幼浸润原生秩序,体内秩序之力早已与天地秩序同频,一旦引反序之力入体,两种能量便如磁石两极,要么剧烈相斥震伤经脉,要么相互湮灭抽空能量——这和以命换命的结局,不过是换了种消亡方式。
沈维衍抬手撤去半空的力量脉络,反序令在掌心微微发烫,似在回应他的思索。他俯身凝视序源晶里自己的倒影,忽然灵光一闪:既然无法让修士直接承受能量对冲,何不造一个“中转容器”?就像光序殿的浑天仪能调控星轨秩序,若能将反序之力与天地秩序先在容器里达成平衡,再由修士引动,便能避开直接碰撞的凶险。
他当即重新盘膝坐下,反序令与序源晶共振的光芒更盛。这一次,他不再执着于优化力量脉络,而是试着用反序令里的遗留气机,在序源晶中勾勒容器的雏形——那是一个嵌套着双重纹路的圆环,外层引天地秩序,内层承反序之力,中间以极细的衡序纹路做隔,既让二者互不侵扰,又能在引动时瞬间交融,化作可由修士掌控的破局之力。
可推演到第三遍时,圆环却在能量注入的瞬间崩裂。沈维衍望着散落的光屑,指尖不自觉收紧:问题出在“衡序力路”上,这需要以他独有感悟力量为引,可五域修士没有这份根基,根本无法催动容器运转。
沈维衍望着序源晶中崩裂又重组的光纹,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收起对“零牺牲”的执着,指尖转向另一条脉络——既然无法绕开能量湮灭的本质,便索性将这份代价变得可控,让修士们能在明了风险的前提下,自主握住对抗熵蚀的武器。
他重新推演时,不再强求“中转容器”的平衡,而是将反序之力的脉络拆解成更浅显的“引、承、释”三步:第一步引天地秩序入体,以自身秩序能量为媒,第二步借反序令的气机勾连反序之力,哪怕两股能量在体内中碰撞,也能缓冲冲击,第三步则是将交融的力量定向释出,尽可能把湮灭的损耗集中在自身能量层面,而非直接反噬根基。
这般推演虽仍有牺牲风险——能量耗尽时,修士仍会因能量失衡殒命——却已比“燃根基换命”温和太多,更关键的是,每一步都能通过这改近功法指引复刻,哪怕是刚入道的修士,也能循着脉络入门。
当最后一道纹路在序源晶中稳定下来时,沈维衍掌心的反序令骤然亮得刺眼,他推演的一全新掌握方式已经刻在反序令中,望着穹顶外掠过的流云,眼底多了几分释然:虽未达完美,却总算让失传的反序之力,有了能传于众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