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那句话，像带着电流的羽毛，轻轻扫过沈星玲的嘴唇，却在她体内引爆了一场剧烈的海啸。
“合作伙伴。”
最后四个字，被他用一种几乎是情人耳语般的音量说出，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喷在她的脸颊上。
沈星玲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冲向了脸部，然后又在下一秒尽数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僵硬。她想后退，可双腿像是灌了铅。她想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死寂的烂尾楼里，是如何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疯狂撞击着胸腔。
这已经不是调戏了。
这是宣判。
宣判她从挡在秦霄身前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失去了对自己人生的主导权。
“你……”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张力。
“咳！沈星玲，既然是专案组接手，你现在应该向我汇报情况，而不是跟一个……嫌疑人在这里拉拉扯扯！”
李威铁青着脸走了过来，试图重新找回一点可怜的权威。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如此亲近。
秦霄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沈星玲脸上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
他伸出手，仿佛要帮她整理一下凌乱的衣领。
沈星玲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猛地一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满眼的警惕与抗拒。
“你看，条件反射。”秦霄收回手，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李队长，你的问题，她回答不了。因为现在，她说了不算。”
“你他妈说什么？！”李威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我说，你该闭嘴了。”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风衣，面容坚毅，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气质截然不同的助手快步走了进来。他胸前挂着的工作证上，赫然印着“市局专案组，组长，周正国”。
李威看到来人，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谄媚和紧张。
“周……周局！您怎么亲自来了？”
周正国看都没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目光如探照灯一般，在现场迅速扫视了一圈，最后，稳稳地落在了秦霄的身上。
“你就是沈星玲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位‘特聘顾问’？”周正国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他的站位，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勘察现场，而是先来找秦霄。
秦霄掐灭了烟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可以这么理解。”
周正国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具喉咙被割开的尸体，和地上的旅行袋。
“刚才在路上，我已经听了沈星玲的简报。她说，是你第一时间判断出现场有第四方势力，并且指出了那把隐藏的手枪，和旅行袋上的关键血迹？”
“举手之劳。”秦霄的回答轻描淡写。
周围的警员们，包括李威，全都听傻了。
这什么情况？市局专案组的组长，亲自下来办案，竟然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如此客气？还用上了“请教”般的口吻？
李威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比被人当众扇了十个耳光还要难堪。
沈星玲的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她原本以为自己聘请“顾问”的说法，只是一个会很快被戳穿的谎言，却没想到，这个谎言竟然在更高层级的领导面前，被默认了！
是秦霄的判断太精准，让周正国不得不重视？还是说……这个男人背后，有着连周正国都必须忌惮的背景？
“顾问先生，”周正国再次开口，称呼已经变了，“对于那个逃走的女人，你有什么看法？”
“跑得很快，反侦察能力极强，而且心狠手辣。”秦霄转向那个漆黑的通风管道口，“她从这里逃走，说明她对这片区域的地下管网了如指掌。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规划好的退路。”
他顿了顿，补充道：“查她的身份，从黑市上顶级的女性杀手，或者商业间谍入手，会比查一个普通的罪犯要快得多。另外，她腿部中枪，虽然行动看似未受影响，但她一定会在24小时内寻找非正规的医疗渠道处理伤口。这是你们追查的另一个方向。”
周正国听得连连点头，看向秦霄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真正的钦佩。
“专业。秦先生，你的观察力，比我们很多老刑侦都敏锐。”
就在这时，秦霄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铃声是一段极其骚气的萨克斯风乐曲，与现场严肃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秦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随手按下了接听键，还开了免提。
“喂，我的小霄霄，你那边忙完了没有呀？人家和知雪妹妹，还有我们可怜的清蓉妹妹，可都等不及要见识你的‘神之手’了哦～”
一个甜得发腻，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声音，通过免提，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小霄霄？”
“神之手？”
“妹妹们？”
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秦霄。
周正国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李威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想用目光在秦霄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而沈星玲，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敲碎，重组，再敲碎。
前一秒，他还是个能与市局领导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神秘专家。
下一秒，他就成了一个被女人用如此露骨的言语调戏的……花花公子？
“知道了，马上过来。”秦霄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把手术室的无菌环境再检查一遍，别出岔子。”
“哎呀，遵命我的好主人～快点来哦，人家给你准备了惊喜～”
电话被挂断了。
秦霄收起手机，完全无视了周围人那呆滞的目光，转向周正国。
“周局长，不好意思，我还有个外科手术要做，这里的后续，就交给你们了。”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仿佛离开一个国安部督办的特大案件现场，去赴一个女人的私密约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没问题。”周正国艰难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们会处理好。”
秦霄点了点头，然后，他走到了沈星玲面前。
在所有人，包括周正国和李威的注视下，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地帮沈星玲理了理她那因为紧张而有些竖起的衣领。
“沈警官，”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边的人听清，“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在这里的‘代理人’。”
“把你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原封不动地告诉周局长。确保我指出的那些线索，都被妥善处理。如果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沈星玲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那就给我打电话。别忘了，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你最好表现得专业一点，我的‘合作伙伴’。”
说完，他直起身，拍了拍沈星玲僵硬的肩膀，然后转身，在一众警员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潇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之中。
现场只剩下石化的沈星玲，和一群面面相觑的警察。
周正国看着秦霄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这位脸颊通红，身体紧绷，不知是愤怒还是羞耻的女警，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他走到沈星玲面前，语气缓和了许多。
“沈警官，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这位‘顾问’的详细情况了吗？”
沈星玲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彻底被那个叫秦霄的魔鬼，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