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晓瑜回去处理彩礼的事,林秀兰在医院便如坐针毡,目光时不时望向病房门口。
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归来,她迫不及待拉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焦灼:“事情办得如何?你奶和大伯娘没给你气受吧?”
一旁的林成海同样翘首以盼,听到妻子的话,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
林晓瑜先是扶着李秀兰在病床坐下,这才温声安慰道,“妈,别急,事情我已经跟杨家说清楚了,我不喜欢杨明宇,更不会嫁给他。”
“真的说清楚了?”林秀兰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整个人瘫靠在枕头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那就好,那就好......”
林成海往前半步,喉结动了动,终于问出憋在心里的话:“那你奶奶把彩礼退回去了吗?”
李秀兰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想到婆婆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被角,输液管跟着微微颤动:“对啊,你奶那人最认钱......她没把彩礼扣下给你大堂哥抵账吗?”
林晓瑜没提大伯和大伯娘跟杨明宇爸妈动手的事,而是直接道,“爸、妈,你们还不知道吧,林健辉因为吸毒和贩毒,被警察给抓了,现在正蹲大牢呢。”
“什么?健辉被抓了?”林秀兰和林成海同时惊呼出声,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林秀兰苍白的脸上先是闪过震惊的神色,可转瞬之间,眼底便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她心中暗自庆幸:林健辉那个白眼狼如今锒铛入狱,婆婆怕是自顾不暇,再没精力插手女儿的婚事,更没法逼着晓瑜拿彩礼去填那个无底洞了。
听到林健辉被抓的消息,林成海瞬间慌了神,脸上血色尽失。他在病房里来回踱步,脚步凌乱而急促,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健辉被抓了?这可怎么是好?”
想到侄子在牢里可能面临的处境,还有大哥一家必然陷入的混乱,他眉头紧紧拧成“川”字,突然抬头瞪向林晓瑜,“是不是你报警将你堂哥抓走的?你不是说只是吓唬吓唬你奶吗,怎么真报警了?”
李秀兰正暗自高兴,听到林成海质问的语气,脸色顿时一沉,“你脑子糊涂了?晓瑜刚从家里回来,怎么可能去报警?再说健辉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抓是迟早的事,你倒好,不骂那孽障,反倒怀疑起自己女儿!”
林成海神色一僵,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很快又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执拗与无奈道:“虽说娘和大嫂要拿晓瑜的彩礼去抵账,这事做得不对。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为了这点事,就报警将健辉给抓了,有些过了。你让娘和大哥大嫂后半辈子怎么抬头做人?健辉要是判了重刑,这个家就算完了......”
“一家人?”李秀兰冷笑,“你倒是念着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一家人,他们算计我闺女,要把她推进火坑里的时候,有当我们是一家人吗?如今那混小子犯了法,你倒急着当好人了?”李秀兰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看你是被你那重男轻女的娘洗脑了,连亲闺女被欺负成什么样都忘了!”
林成海的脸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健辉再不好也是我大哥的儿子!这些年我在林家受尽冷眼,不就是想着维护这点血脉情分?现在他出了事,我这个当叔叔的要是不管,外人怎么看?”
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前襟,“而且晓瑜退婚本就得罪了杨家,现在健辉又被抓,老太太指不定要把这笔账都算在咱们头上,到时候日子还能安宁?”
见李秀兰气得脸色煞白,林晓瑜轻拍母亲后背安抚,转而冷睨着林成海,声音里裹着冰碴:“爸,你可知道我回去让奶和大伯大伯娘把彩礼退回给杨家,他他们死活不肯,还说这钱早该拿去给大堂哥抵账。我去林明远家找林健辉,结果撞上一群毒贩混混,他们二话不说就要把我拖去陪酒作乐。若不是正好碰上警察来抓人,恰好救了我,你女儿可就被他们毁了!”
林晓瑜眼神冰冷如霜,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字字如刀:“别说我没报警,就算真是我报的,那他林健辉也是罪有应得!你这个叔叔,要怎么救你的宝贝侄子?要不要把你闺女卖了,把钱拿去给你娘和大哥大嫂,把你的“好”侄子从大牢里捞出来?”
林成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方才还固执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化作一片慌乱与懊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孙桂华和陈月娥婆媳算计林晓瑜的婚事,触碰到了李秀兰的逆鳞,“我告诉你林成海,今天你要是敢管这闲事,我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砰”地撞在墙上,震得墙都凹了一块。满脸泪痕的陈月娥头发散乱,跟着脸色憔悴的孙桂华跌跌撞撞冲进来,两人喘着粗气,衣襟上还沾着泥渍。
孙桂华眼神发直,四下扫了一圈后,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向林成海,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他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老二!你可得救救健辉啊!你侄子在镇上撞了个老头,现在人家张口就要一百块赔偿!”
她声音尖锐得变了调,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那死老头还在医院躺着呢,要是拿不出钱,人家儿子说了,非要把你侄子的双手双脚砍了不可!”
林成海喉结刚动了动,林晓瑜清冷的嗤笑声便划破凝滞的空气。她斜倚在病床边,指尖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角褶皱,眼尾挑着三分讥讽:“奶,您老莫不是气糊涂了?林健辉闯了祸,不找他亲爹亲娘掏钱,反倒跑这儿管我爸要?”她突然轻笑出声,目光扫过孙桂华煞白的脸,字字如钉:“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堂哥才是您二儿子的血脉呢。”